第72章 都是一个人

  第72章 都是一个人
  刚一踏进阁楼，我就收获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眼神，尤其是在楼梯上碰到的人，他们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暧昧。我闭上眼睛垂着脑袋装死，有时候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移门哗啦打开又哗啦合上，我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放下来，不多时，我身体腾空旋即落到软榻上。虽说摔在软榻上不疼，但突然被人甩下来总是让人有点郁闷。

  篱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摘了面具往后一扔，眯起眼睛道：“好了，我们来好好算账吧，一笔一笔好好算清楚。”他笑了笑，“你往后退什么，怕我打你吗？你那么厉害，我躲还来及怎么会自己作死来打你呢。”

  不是说躲还来不及的么，作甚要靠过来！
  我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既然你都明白，那还不赶紧离我远点，万一我控制不住把你给打伤了就不好了。”

  他弯着眉眼，唇角笑意清浅：“哟，我这是在诓你呢，你还当真了？我怎么会躲着你，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打你。”顿了顿，“我可舍不得打你。何况，若是真对你做了什么，指不定又要刺激到他了。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总得多享受一会。”

  闻言，我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你对篱岚做了什么？”

  他愣了愣，旋即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你这么关心我？”

  我额角一跳，心道，我是在关心自己的徒弟，哪里是在关心你这个来历不明的魂魄。

  他似乎很是高兴，道：“虽然我也晓得你关心的是他，但说到底我们都是一个人，所以我就当你是关心我了。你……是不是不信？”他看了我一眼，低声道，“我离开本体时间太久，承载的记忆也渐渐受到侵蚀。自然为了保住自己的魂魄和记忆，我只能不断地修炼，自主意识也不断加强，但回归本体后会慢慢削弱直至消失。我的性格和本体不大一样，每个承载不同记忆的魂魄所承载的性格也是不一样的，但都保留着本体的一部分性格。”

  话至此处停顿了会，他躺倒软榻上，满足地喟叹一声：“你觉得他很温柔，那是因为魂魄完整时这个性格占了绝大部分，碎散的魂魄也都承载了这个性格，但人的性格绝非单一的，再温柔的人也会有冷下脸的时候，再温顺的人也有被激怒的时候。你所看到的温柔有些是真的，有些只是他习惯展现的，这些你也明白不是么，桃华？”

  这么说是没错，我确实也都明白，但他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委实让我有些难过。我抿出一个笑：“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他沉默片刻，声音里带着笑意：“嗯……用来换取你的信任和同情心，就是不晓得我有没有成功。”

  我一噎，半晌才问道：“你这样说，若是让篱岚晓得了怎么办？”

  他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不怎么办，反正到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他要怪也只能怪到自己身上了。不过你安心，我们身心健康，绝对不会有任何虐待自己的念头。”

  ……活了这么些年，我头一回见到这样不遗余力坑自己的人。不得不说，长见识了。

  我低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人，温和的眉眼一如之前那般看着就令人觉得十分舒坦，此时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像是已经睡着了。倏然，他嘴角勾起，约莫是梦见了什么好事。

  “你这样盯着我看，会让我觉得你要对我做些什么的。”

  我愣了愣，见他仍闭着眼，笑道：“且不说我能对你做什么，我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吗？”

  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惋惜：“我倒是真心希望你……罢了，你坐着不累么，躺下来休息会吧。”他翻了个身，“你睡会吧，等睡醒了有些事还得和你说一说。”

  “说什么？”

  “先睡觉。”

  我靠近些，俯身推了推他。不承想被他一把拽住手腕按着肩膀，他轻巧地一拉一压，我被迫躺倒床上。我心里说不出地憋屈，可被他牢牢抱着怎么也挣扎不开。嘤，徒弟你什么才能出来啊，为师好想念你啊。

  一觉睡醒，篱岚坐在矮桌边手里握着一卷书，抬眸瞧见我便笑了笑，合上书本轻轻下。他道：“睡醒了？可要喝些水？”

  他这样的神情和语调让我一时间摸不准到底是不是篱岚，一杯水递过来，我接过水杯听他慢悠悠道：“你是想一边喝一边听我说，还是先喝完了在听我说。”

  一听这话我便清楚了，我迅速仰头把水喝完，趁着这个空档收敛好情绪。

  他接过空杯子，放到矮桌上：“你先别急着沮丧，等我说完了再沮丧不迟，哦对了，在这之前还有一桩事要告诉，在我彻底消失之前，他可能都出不来了。”

  私以为，你这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他笑了笑，很快收敛起表情，一本正经地说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这座古怪的城镇的故事。

  这座城叫南柯，没有人知晓它从何而来，在之前又叫过什么名字，似乎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它就是叫南柯，不需要缘由，也不问过去。祖祖辈辈传承下来关于南柯城的历史无非就是两句话，一座名叫南柯的城，存在了很多年。

  南柯城没有白天，只有一个极为短暂的黄昏，之后就是漫长的黑夜。这座城也可以叫做永夜城，亦或是不夜城。永远的黑夜，没有白天，灯火通明的城又好似永远在白天，热闹而繁华，没有安静的黑夜。

  城里的人从出生开始就戴着一副面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戴着，直到成亲的那日才能被摘下。成亲之后也可以选择带着面具，只是在成亲那日必须摘下，夫妻双方必须要见过对方的脸。很多年前，还有人在成亲后不再带着面具，如今却几乎没人再肯摘下面具。知晓自己真容的人只有和自己成亲的人，若是对方忘了自己长什么样，那么这世间就没人晓得自己长什么样了，连自己可能都晓得自己的脸是个什么样的。

  面具生来只有一副，这座城里没有卖面具的，若是丢了或是坏了就没有替换的了。曾经有人的面具丢了，被施以刑罚而后驱逐出了南柯城，很多人都看到那个受过刑罚的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但他眼神空洞面无表情，瞧着有些可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