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病（上）

  勤政殿是皇帝日常起居和办公的地方，一般包含了办公接待官员的前殿，吃饭休息的中殿以及睡觉洗澡专用的后殿。除了前殿，其他两个都算是偏殿，规模也小很多，有一条走廊连接。

  楚挽挽跟着朝阳公主来到了勤政殿，发现挺朴素的，跟玄正殿差距很大，不由有些诧异。

  “这是为了自勉。”公主似乎看出了楚挽挽的疑惑，微笑着解释，“若是勤政殿做的金碧辉煌又舒适，那皇帝不免会懈怠。玄正殿是正式宴席的地方，是皇室的脸面，自然要华丽许多。”

  “看来做皇帝也不容易啊。”楚挽挽点点头，轻声感叹。

  “只想着享福，那皇帝自然很好做。”朝阳公主有所触动，一边在太监的引领下绕过前殿，一边喃喃道，“但是那样的国家，又能维持多久呢？”

  “富不过三，这个道理我懂。”楚挽挽接了一句。

  朝阳公主赞许地看了眼楚挽挽，然后扭头对秦彻道，“你要好好听着，不要总是整天想着打架！”

  秦彻最讨厌听这些复杂的事情，敷衍地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你这孩子.”朝阳公主气得头疼。

  从侧面的花园小道绕到中殿，三步一个侍卫守着，那气氛真是压抑的不行。

  不过楚挽挽想想就释然了，这可是在天子身侧，警戒自然要拉满。想想那些国家领导人出去不也是浩浩荡荡紧张得不行。

  统治者死亡，是最容易乱国的时候。

  “哎哟我的公主啊，您终于来了！”康海在中殿门外焦急地走来走去，瞥到了冒头的三人，激动地一拍手走上来，抱怨道，“让陛下等这么久，公主您可真是胆大了。”

  朝阳公主安抚性地笑了笑，“康公公不要担心，这点时间，父皇会理解了。”

  “唉，不说了不说了，你们快请进吧！”康海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带路。一跨进中殿，楚挽挽就感觉周围的空气上升了几度，不由嘀咕，“皇帝的情况很严重啊，这大夏天还封闭着门窗。”

  朝阳公主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进入中殿的内室，就见到皇帝了。

  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精致可口的菜肴，皇帝的座位是张软塌，可见已经虚到什么程度了。

  “这饭菜都快凉了，你们可真难请。”皇帝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淡淡道。

  朝阳公主立刻拉着秦彻和楚挽挽走进来行礼，“儿臣来晚了，还请父皇恕罪。”

  楚挽挽学着朝阳公主的姿势，双手交叠放在腰腹上，弯曲着膝盖。然后感觉这姿势可比纯粹的跪下累多了，虽然挺优雅好看的。

  秦彻则是满不在乎地挠了挠脑壳，“皇爷爷，我早就准备好了，是为了等她们，你要罚别罚我！”

  “呵呵，你脱罪脱得可真快。”皇帝笑了笑，然后就咳嗽两声，康公公立刻端着茶杯走上来喂皇帝喝了点蜂蜜水。

  “父皇，当心身体。”朝阳公主由衷地道。

  “没事，老毛病，朕都习惯了你们还没习惯，一咳嗽就大惊小怪。”皇帝有些倦懒地摆了摆手，靠着松软的垫子，视线落在楚挽挽身上，“所以你们来这么迟的原因是什么？”

  “是”朝阳公主刚想回答，就被皇帝挥手打断，“我问她，不是问你。”

  朝阳公主只好将话咽回去，轻轻触碰了一下神游天外的楚挽挽。

  楚挽挽回过神，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发现全部在看自己，包括皇帝，有些惊讶地指了指自己，“陛下，您在问我吗？”

  “是啊。”皇帝说一句话就会咳嗽，像是吸入了什么尘埃。

  楚挽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皇帝咳嗽时的神态和身体反应，心中的猜测更确定了几分。

  “怎么？不说话是在想借口吗？”迟迟没听到楚挽挽的回答，皇帝不悦地板起脸。

  “不是.小女只是在想陛下为什么咳嗽得这么厉害。”楚挽挽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那你想到了吗？”皇帝饶有兴趣地看着楚挽挽道。

  “嗯，但是我说了陛下可不要生气。”楚挽挽忐忑地道。

  “说罢，无论说什么朕都宽恕你。”皇帝大方地摆了摆手。

  “那，小女就说了。”楚挽挽站直身体，神情认真地道，“您的气管有问题，还把大殿封闭中，导致气流不通空气混浊，所以会咳嗽不止。”

  “大胆！”康海尖锐的训斥声立刻响起来，“小小女娃懂什么，这是御医吩咐的。陛下不能见风！”

  “康海。”皇帝淡淡唤了一声，康海立刻收敛了炸毛公鸡的姿态，温顺地弓腰道，“是，陛下。”

  “你怎么知道朕的气管有问题？”皇帝换了个姿势，浑浊的眼中那逼人的压迫却丝毫不减，“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我。”楚挽挽神情坦荡，“只要听了陛下的呼吸，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陛下的气管不好。”

  “呵呵，你懂医学常识，你不是在贫穷的大山里长大的吗？”皇帝淡淡一笑，语气确实越发冷漠起来。

  “是啊，难道这不合理吗？”楚挽挽眨了眨眼，“山里的人请不起大夫，都是代代相传的自诊。”

  “放肆，你敢质问陛下？”康海又一次训斥了，楚挽挽忍不住想提醒一下易怒很容易肝火旺盛。

  皇帝这一次没有阻止康海的训斥，而是静静地打量着楚挽挽，片刻后轻轻一笑，“那你还看出朕有什么毛病吗？”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民女虽然涉猎皮毛，但是陛下让我只通过看几眼听几句就辨出什么病，那也太难了。”楚挽挽苦笑一声，诚实地道。

  “确实是强人所难了。”皇帝点点头，伸出干枯的手臂，“那你来给朕看看吧？”

  “陛下？”

  “父皇？”

  朝阳公主和康海都露出了吃惊之色，康海更是忍不住道，“陛下是万金之躯，怎么能让一个野路子的丫头看身体！”

  楚挽挽也赞同地点点头，“陛下，我只能看看风寒什么的小病，这就算了吧。”

  “康海，你今天的话格外多啊。”皇帝瞥了一眼焦急的康海，语气沙哑却又是淡淡道。

  “老奴知错。”康海立刻诚惶诚恐地跪下来啊。

  “你来给朕看看，看不出什么也没罪。”皇帝朝楚挽挽招手，语气却带着强硬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