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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七十三:一夜鱼龙舞(七)

2022-05-04 作者: 小鸽哥
  第73章 七十三:一夜鱼龙舞(七)

  楼上的人身穿绛色春衫,五官英挺周正,神态儒雅,只是皮肤稍黑,看起来正值壮年。李蝉远远的对那人点了下头,对这张脸却没有任何印象。

  不过对方既然盛情相邀,他便让小厮领路,进了红袖招。

  这时节本来是春寒料峭,但逢上小鱼龙会,街上的些许寒气便被人气冲散,就算穿得单薄些也不会冷。红袖招里,更是暖意盎然,走过那一排灯箱下的大门,迈进门槛,便撞入扑面而来的香风热气里。

  大堂里到处是炭盆和煮酒的泥炉,琴台上有娉婷女子吹笙弹琴,酒桌边上的歌姬只穿着惹眼的薄衫。眼睛一扫过去,便看见一大片雪腻霜腴。

  李蝉欣赏几眼雪国风光,便吃不消地移开目光。好在,红袖招的前身毕竟是教坊司,主要向名人雅士服务,就算是风月场所,也要讲一个色而不淫。一楼的大堂里,倒看不到更刺激的场面了。

  扫晴娘颔首跟在李蝉身后,目不旁视。

  聂空空倒落落大方,在甘棠巷那种地方长大的她,见惯了风月场面。到十岁时,还常被哑娘使唤去洗鱼鳔,买零陵香,煮避子汤,连一个鱼鳔能用多久,避子汤是什么味道,她都记得清楚。

  她看到李蝉目光一触即收,便忍不住在心底猜测,他是不是也对这些景象司空见惯了,便低声道:“晴娘,晴娘?”

  “嗯?”

  “阿叔常来这种地方?”

  扫晴娘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聂空空看着李蝉上楼的背影,嘀咕道:“阿叔既然是剑修,该不似俗人那样,脑子里只有酒色财气吧。”

  红袖招五楼的形制是中方外圆,上楼便见到一处方形大堂,被屏风、栏杆和台阶巧妙分割出四五块区域,每一处都有人饮酒。

  大堂四周,又分布着八个雅间,相互之间有一廊之隔,到了这儿,环境便清幽太多,虽还能听到街道上的吆喝声,但已不至于让人感到吵闹。

  穿过清幽屋廊,来到五楼外沿,便看到屋檐下的一圈儿阑干,围廊宽有丈许,摆得下一张简案,已经有不少锦衣绣袴之辈在这儿饮酒作乐。

  在阑干边走过一段,李蝉俯视下方,看到了街巷间的各种贩夫走卒和艺人。再看远些,便只能看到屋宇重叠间的幽微灯火和冶泉东渠上隐约的水光船影。

  小鱼龙会时,长乐坊里最出色的艺人都会聚集到红袖招附近,可以说,在这楼上便大抵能看尽今夜的热闹。

  小厮把李蝉带到一扇门前,侧身让开。

  房门开着,只是被一面桐木的芙蕖屏风挡住视线。李蝉绕过屏风,便见到那个皮肤有些黑的男人就坐在茶几,茶几摆有茶点酒食,一个清倌人在为他斟酒。

  聂空空一眼就认出来,那清倌人是红袖招的头牌沈欺霜,不由十分好奇那男人的身份。那男人见人进来,便笑道:“二位快过来坐。”

  李蝉坐到茶几边,笑道:“多谢郎君相邀,不知该怎么称呼郎君?”

  男人却笑道:“李郎应该认得我的,不妨猜猜?”

  李蝉思索一会,却记不起自己何时见过这个男人。

  男人又笑道:“一时半会猜不出来也无妨,先听听琴曲,等下再猜不出来,可要罚酒了。欺霜。”

  他示意那清倌人弹琴,清倌人温婉一笑,坐到琴台后抬手拂弦,琴声便从指尖流来。男人闭眼细听,手指一下下轻轻叩桌。李蝉索性也不再猜测,掰下一块茶糕慢慢品着,一边听曲。

  等到一曲终了,男人笑吟吟地看过来,李蝉举起酒盅一饮而尽,晃了晃喝空的杯底,“我认输了。”

  男人哈哈一笑,指蘸茶水,在桌面上写下“徐应秋”三字,揶揄道:“李郎写我名字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生份。”

  李蝉一愣,“徐先生认识我,也是因为那幅猫戏烛图?”

  徐应秋笑道:“可惜今夜没料到能与李郎相会,没把那猫戏烛图带来。李郎那半首诗,我已补全了,也该请李郎品鉴一下才好。不过诗画虽未至,酒却少不了,我敬李郎一杯。”

  李蝉与徐应秋喝酒听曲,玩了几把投壶射覆的游戏,又离开雅间,到围廊边俯观小鱼龙会。相谈间,不知觉就过去半个时辰。

  从楼上往下看,哪边热闹,哪边冷清,一目了然。那场琼花傀儡戏旁人气依旧鼎盛,瓦市间的舞台上,一折《飞剑斩湖蛟》的戏也吸引着众多游人。除此之外,有用蚕丝鱼线玩神仙索的,有玩变脸的,有玩障眼法和幻术的,都颇受欢迎。

  聂空空的目光却不在这些杂艺上,她双手撑着阑干,远远望向冶泉东渠西牌楼,阑珊灯火下的石碑旁,有个抱琵琶的女人。

  阑干边,李蝉说道:“倒没见到几个弹琴奏乐的。”

  徐应秋道:“要博人眼球,须得新、异、奇、险,你看那《飞剑斩湖蛟》,虽说是戏,其中的看头,其实也就是悬索飞天的那一幕奇景罢了。弹琴奏乐是雅艺,要静下来听的。”

  李蝉道:“琴曲里也有新奇的,郎君听过五旦七声吗?”

  徐应秋笑道:“当年薛简的琴,韩玄涤的诗,赵英的剑,号称玄都三绝,谁不知道?这红袖招就是薛简的成名之地,现在红袖招里还有两大镇楼宝物,一是先皇弹过的‘龙吟’,二就是薛简的‘玄象’了。”

  “玄象?”

  “李郎不知道?”

  “徐郎不妨说说。”

  “这事说起来还颇为曲折,话说当年,南方神蓬国使者来大庸朝觐,同来的还有一位乐师,名唤鹤取。鹤取与薛简相谈甚欢。薛简不光传他乐艺,还将随身的玄象琵琶赠予了他。你猜怎么,过了几年,这鹤取又随使者再来玄都,带着那玄象琵琶,放言他的乐艺已当世无双。这厮也是了得,教坊司百余乐师,竟无一人是他的对手。还是薛简出手,一曲《别鹤》,让鹤取惭愧离去了,把玄象再次留了下来。”

  李蝉听罢徐应秋讲的故事,问道:“郎君听过薛简奏乐吗?”

  徐应秋摇头,“此人英年早逝。他的后人也声名不显,似乎已转投他业了。”

  李蝉道:“那玄象琵琶如今又在何处?”

  旁边的沈欺霜回答道:“李郎既然知道五旦七调,应该也知道寻常琵琶是四弦十二品,玄象却是五弦二十五品。这玄象琵琶自薛简去后,便无人能弹,自然是束之高阁了。”

  李蝉道:“我却听说,如今玄都还有人会弹五弦琵琶。”

  徐应秋面露惊讶之色,“是谁?”

  李蝉道:“郎君若想听的话,便帮我个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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