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罂粟花开，山水画后

  第45章 罂粟花开，山水画后

  “梁皓宸今日说的，未必都是真的。”司马落英和柳月吟躲在草垛子中，一动也不敢动。一直到亲眼看着小于懊恼地远去，他才小声跟她说道，“毕竟是个难得的人证，我得把他带到府中好好审问一番。”

  原来，二人在跟着小于顺利逃出客栈之后，司马落英在梁皓宸面前撒了一把迷魂香粉。紧接着，他便把晕倒的他藏在了草堆之中，和柳月吟两个人蹲在其中，不动声色。小于忙于带路，因而一直没有回头查看。等他反应过来时，还当那三人是趁机逃跑了，殊不知其实他们就藏于他身后。

  “我也觉得！肯定还有其他隐情，他似是不想说。”柳月吟使劲地点头表示赞成，但很快她就垂下了眼帘，一双明眸在刘海的遮挡下显得有些暗淡无光，“只是我只有七日时间，明日便要到四皇子那里赴约。如果我查不到蔷儿姑娘一事的真相，不知他还是否会帮我。”

  “你手里这么多太子的证据，他不可能不替你说话。”司马落英的嘴角勾勒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如同夜里的潭水一般让人沦陷。

  “不如你代我将这个给他。”说罢，司马落英从内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绣花锦囊，放到柳月吟手上。她下意识地就想打开看，却被他按住了蠢蠢欲动的手，“你可不许偷看哦！不然我就不给你了。”

  他朝她眨眨眼睛，像是在撒娇一样贱贱地提醒道。柳月吟丢给他一个白眼：“谁稀罕。”

  “乖。”司马落英轻笑一声，然后身后就要去揉她的头。还好柳月吟反应快，才躲过了他的咸猪手。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方才补充道，“反正你将这个交与四弟手上，他便不会为难你。”

  柳月吟不知道司马落英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只是将信将疑地收起了锦囊，打道回府。

  翌日一早，她就出发去了景王府。司马莫早早地就跟门卫打了招呼，因而她报了来意，他们便派人带她进到了府中。

  晴空万里，稀疏的薄云像被人挑碎了的棉花，铺在碧蓝色的天幕。清透的阳光成放射状洒落下来，照在景王府中的花花草草上。

  现下司马莫正坐在藤摇椅上，双腿盖着一条毯子，闭着眼睛似乎在午睡。

  柳月吟不敢吵醒他，因而只是举着伞，站在一旁等候。

  景王府里的花草和皇宫里截然不同，都是天麻杜仲艾叶一类的药材。和煦的微风拂过，带来清淡的香味，还带着一点点苦。

  四皇子平日里，一定没少吃药吧。

  柳月吟暗自思忖，却听身边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既然来了，为何不说话？”

  她一个激灵，转头恰好迎上了司马莫清澈的眼眸。他招手示意她上前，而他身边的侍女见他醒来了，连忙倒了茶送来。

  司马莫低头抿了一口，然后微笑着望着柳月吟，她只觉得如沐春风，一时间连行礼都忘了。

  “司马落英……哦不，二皇子命我将这个交与殿下。”柳月吟局促地走上前，跪下将那锦囊举过头顶。

  而司马莫只是打开看了一眼，便将锦囊收起，也不说话。

  柳月吟见他表情严肃，小声将这几日的发现简短地跟他叙述了一遍。司马莫全程洗耳恭听，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

  “只是，我尚未查清这一切为何会跟长公主府有关联。而曹瑟作为一个乐师，又怎会得到太子的重用……”柳月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躲闪。她见他没有打断她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才终于问出了口，“殿下可再给我一日时间？我想去一趟长公主府。”

  司马莫看了看她，然后招收唤来了一名侍女。他同她耳语几句，她便会意地应了声“是”，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等她回来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三五个同样穿着的侍女。她们手中都端着一个盘子，盘中有三两个青花瓷的香坛。

  “我府中近日到了一批百濯香，本想今天给长公主送去的。”司马莫抬了抬手示意柳月吟起身，手指纤细白皙，却毫无血色，“不如，你跟她们一同前往？”

  柳月吟大喜，连忙点头说“好”。

  司马莫见她开心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然而他笑着笑着就咳嗽了起来，最终只得用手帕掩面，喝了口茶才缓过气来。

  “一切小心为上。”他认真地看着她，声音温厚沉重，似乎还带着几分担忧。柳月吟则是信心满满地道了声谢，便美滋滋地跟着侍女去后殿换了一身一模一样的衣服。

  如此以来，她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混入长公主府了！
  只是在一行人进了长公主府之后，柳月吟却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该从何查起。

  她先是趁那几个侍女转弯之际，假装落了队，然后往走廊深处走去。

  柳月吟开始还谨小慎微地怕被人发现，然而这一路上，鸦雀无声，连半个人影都没遇到，她走着走着便也放松了下来。

  林荫幽凉，低空中漂浮着有叆叇的雾气。徘徊的香径两旁种满了苍翠挺拔的古树，遮挡住了周遭的偏殿。有那么一瞬间，柳月吟近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于长公主府。

  路的尽头，有悲哀悠扬的笛声。那曲子断断续续的，有如是一只哽咽的小兽在垂死挣扎。

  柳月吟的步子渐渐沉重起来。

  锦玉姑娘之前也弹奏这首罂粟之曲，柳月吟之前也在宫中听曹瑟和乐姬排练过。想必，曹瑟本人必在此地。

  果然，再往前走了数十步，转过弯便可以看见一个碧瓦朱甍的大殿。那断断续续的笛声，就是从这里穿出来的。

  这座富丽堂皇的大殿不同于其他皇宫内院，从青石板雕砌的阶梯下去之后，是一个诺大的天井。

  而天井上修葺了琉璃窗，所以当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在温润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七彩斑斓的光辉。

  奇怪的是，大殿之中空无一人。可柳月吟分明可以清晰地听到那凄厉婉转的笛声。

  她四顾无人之后，才轻手轻脚地踏入了大殿。

  地面光滑，映照出柳月吟谨慎的小脸。她摸了摸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只觉得这殿里有些闷热，空气里的花香让她忍不住想打喷嚏。

  大殿内侧，挂着一副黑白的山水画，有两个人那么高。不过，这画里却有一只栩栩如生的下山虎。它张牙舞抓，这在风水学里是大凶的征兆。

  柳月吟不由自主地靠近，不解长公主为什么会将这样一幅画挂在大殿之中。然而也是在同时，她再次听到了笛声。

  居然是从这幅画里发出来的。

  难道……

  柳月吟心中蓦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她小心翼翼地掀起画的一角，然后探头望了过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山水画的背后别有洞天。

  那是一个硕大的花园，里面种满了火红的罂粟。柔美的花瓣恍若是女子妖娆的裙摆，在风中瑟瑟发抖。而那一个个漆黑的花蕊就像是无数个鬼魅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她。

  柳月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原来，当初有人在这里放了一张不吉利的山水画，便是阻拦他人误入此园。

  而曹瑟此时就在花园之中。

  他穿着一袭灰色的绸缎睡衣，躺在玉石塌上。几名歌姬跪在他身前，反反复复地吹着那首幽州的曲子。她们每吹错一个音，他便挥鞭抽下来，几个花容月貌的女孩一次次地晕倒在血色的罂粟间。这场景，让人毛骨悚然。

  柳月吟刚要惊叫出声，却骤然被一个大力拽倒在地。

  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她用手指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张了张嘴似是想跟她说些什么，发出来的却是沙哑的低吟。

  与此同时，柳月吟身后的大殿之中传来一个轻佻好听的男声：

  “曹瑟，别来无恙啊。”

  来者，竟是司马落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