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少女初长成

  “你最好快点。”

  老者说话的语气重归平静。

  手术室里很安静，两人之间的气氛透着一股安详，胖子的目光重新回到尸体上。

  脖颈前端依旧空空荡荡，他的目光开始往下移，划过一道陡峭起伏的曲线，落在已经变为一处平地的腹部，随即嬉笑着说道：

  “你说……要是她知道你这么糟践她女儿，她会不会化成厉鬼回来杀你啊？”

  说完，胖子还不忘做出一个自认为很恐怖的鬼脸。

  ……………………

  时间一晃而过，又一个新年接踵而至。

  公元2717年1月1日。

  地球，华夏暨北市李家村。

  “婷婷，晚上早点回来，别太晚！”

  “知道啦沧姨，您又不是找不着我~”

  罗婷迫不及待的褪下沧姨要她穿在身上的礼裙，换上清爽便利的装束。

  沧姨是罗婷的母亲，李沧云当然就是罗婷的父亲。至于他们为什么年纪这么大？当然因为他们是老来得女。

  梳好头发，罗婷走下楼，对着院子里的一众叔叔阿姨姑婆婶婶…以及村里邻居爸妈的好友学生挥挥手，远远地打了个招呼，便转身出门去了。

  同班同学还等着自己呢，她可不想和一群老头老太大叔大婶浪费自己的一整个下午。

  况且还是自己生日当天的一整个下午……

  “这孩子，还是那么淘气，你也不管管？”沧姨对着远处忙着喝酒的李沧云絮叨。

  李沧云装作没听见。

  “老李头，老婆子和你说话呢。”一个头顶半边银丝的男人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还在把酒言欢的李沧云，示意他和自己老婆子接话。

  沧姨的目光正看向这边，看外表她年纪不小，端庄淑慧中带着半丝温怒。

  李沧云手端着手中酒盏，面不改色，目不斜视道：
  “你都管不住，喊我有什么用。”

  “你！”沧姨闻言有些生气，不料远处一桌的一位中年男子开口道：

  “师娘，年纪大了，可动不得肝火！”

  有徒弟帮自己挡枪助攻，李沧云十分受用，连忙道：

  “就是，婷婷过个18岁生日，出去玩玩开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嘛～你看你……”

  远处的中年男子熏红个脸，接着开口道：

  “那是……正所谓……师…师家有女初长成，亭亭玉立……，玉立……赛荷红…”

  “说起来我是不还得叫声妹妹？”

  “妹…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嗯嗯爱……”中年男人趁着酒劲唱的正起劲，忽听，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传来，

  “娘子，你怎么给我一巴掌？”男子迷迷糊糊转过头，问向身边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瞅瞅你都唱的些什么？”女子一脸嫌弃的模样看向自家男人。

  “哈哈哈～”中年男人口中的师娘——沧姨坐在原位笑的合不拢嘴，端庄中不忘递一个戏谑的眼神给还在满饮的李沧云：
  “你这徒弟，怕不是学历史考古的吧？”

  开头那位半边银丝的男人顶着眉间一颗肉色的痣，嘴里短促的嚼着菜，执筷子的手摆在桌边，微微直起腰身，微笑着，憨厚的讲道：

  “沧嫂子，婷婷这丫头，李哥哪里可舍得严管，直视作掌上明珠哩。”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

  笑声传出半里地，罗婷远远地听见，忍不住偷着乐。

  成年人的世界都是这样的吗，虽然成年了，但她可不要变成这样。

  今天是罗婷的十八岁生日，
  父母为她在村里大摆宴席，庆祝她十八岁生日快乐。

  罗婷家住在暨北市翻斗花园283号，一栋特殊的别墅里。但平日里更多的时间，是住在暨北市郊外的李家村，这里地广人稀，四处都是田野，更适合长期生活居住。

  李家村北斗山就是他们家后山，山下就是罗婷家的院子，院子对面，是一大片田野，是暨北市为数不多的好地方。田野右侧，还依着一条小河，波浪滚滚，甚是亲切。

  田野左侧，就是李家村的主要聚居地，但村民们落户依旧很分散，各自都坐拥着一两套不错的小房子，算是风格各异的乡村别墅了。

  依着河畔，在罗婷家平坦的院落里，她爸妈硬生生摆起上百桌酒席，除去罗婷父母的亲朋好友，还有李家村大大小小的村民。

  大家欢聚一堂，气氛不亦乐乎，以至于今天的寿星不见了踪影也丝毫不在乎。

  罗婷心中嘀咕，真不知道是自己过生日，还是村里过节日。

  “谁让自己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赶上元旦新年出生呢~”

  罗婷心里发着牢骚，脚上也丝毫不慢，转眼来到村口的城际特快公交站。

  车子转眼就来，罗婷迈着轻快的步伐踏上车门，嘴里还哼着生日快乐的小曲：
  “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进门见着开车的是一个大胖司机，
  “呦！王叔，是您呐！”

  “呦～这不是大皮猴子吗——注意着点儿脚下，现在这车啊……出了城都是轻轨，离地老高。”

  王大年手上生风，操作丝滑，车门紧跟在罗婷屁股后头关上，随后他一个飘逸的扭头，准备“起飞”

  王大年转头的瞬间，忽然注意到罗婷身后跟随着一条信息——两个大字：“生日”

  瞬间喜上眉梢，张口惊喜道：

  “大猴…小公主过生日呢啊！？”

  罗婷帅气回头，抛出一个酷酷的媚眼：

  “可不是故意告诉你的啊～”

  王大年秒懂：“了解！这你王叔叔我精明神武，早就算出来了”

  回给罗婷一个知己间才会有的眼神。

  车门关闭，王大年发动车子，公交在山野之间蜿蜒起舞，转眼消失在绕梁的白雪以及忽隐忽现的青草地之间。

  “进城干啥去啊？婷婷”

  王大年头也不回的问道，

  “赶集”罗婷心想着逗逗王大年，

  “天上街的集市不是三月三呢么？”王大年不信，

  “当然是去玩了”罗婷接着鄙夷道：
  “过生日还不能出去玩，岂不是没有天理。”

  “那倒是”

  王大年摸着头嘿嘿的赞同着，接着问道：

  “那你爸妈他们干啥呢？”

  罗婷闻言，心里想起了上次过中秋李沧云没叫王大年的事，嘴角撩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她最爱看王大年生气了，王大年生起气来，不依不饶的模样十分戳罗婷的笑点。

  “他们呐……”

  “嗯，他们干啥呢？咋丢下你一个人去城里玩，也不说陪着”

  “他们吃席呢。”      “吃啥席呢？这不逢年不过节的，是元旦又不是春节…”

  “我生日呗。”罗婷轻声细语的丢出一句。随即装作天边看云彩，眼神往斜上方飘老高，静候下章。

  正如所料，王大年炸了，
  “啥玩意儿？”

  “你们家吃席呢？”

  “那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爸怎么不叫我？”

  “太不是个事儿了”王大年越说越想转回头，止不住想上车后头和罗婷唠唠，没注意甚至直接下地了。

  “你爸怎么能这样，你过生日都不喊我去一声”

  罗婷心里已经笑开了花，王大年就这样，一旦着急上火了，不仅不依不饶，还时不时的用错字，说错话。

  公交沿着轻轨在山间攀浮，路程已经过半。王大年正直挺挺的站在地上，隔得远远的和坐在公交车后半截的罗婷埋怨李沧云。

  “上次过中秋就是，好好弄一回烧烤，肉香都飘出半里地了也没喊我，没喊就没喊吧，刚巧那几天我在跑公交。忙的时候也就算了，这么怎回这么大的事儿，我过生日你爸都不叫你……”

  王大年越说越上头，罗婷在后头笑的已经想挠肠子了。

  王大年见罗婷没正眼看着他，一时间火冒三丈，细碎着脚步还想上车后头，离近了掰扯掰扯。

  同车的乘客们坐不住了，略有些怨声载道：

  “我说师傅，您好歹回去坐着看着点儿车啊，这都叨叨三公里地了都”

  王大年回头，发现这趟车的工资都快扣一半了，这才偃旗息鼓，匆忙间赶回驾驶座前，将身体挤了进去。

  没过两分钟，王大年又说话了：
  “老大哥这人哪儿哪儿都好，唯独忘记叫我这一点，不好！”

  罗婷也乐够了，摆手做出一幅无奈的表情：

  “我也不是我爸呀，可不平白无故躺枪。”

  王大年嘿嘿一乐，兴冲冲的说：
  “一转眼小公主长成大公主了，你过生日，你说叔叔我送你点儿啥好呢？”

  车上人并不多，还没坐满一半。

  罗婷听闻有礼物收，边思索边蹦蹦哒哒从车后面坐在了最前面，一个大妈很自然的给罗婷挪了个座。

  王大年这回安稳坐在驾驶位上没有动了，但还是扭过头看向旁边坐着的罗婷：
  “说吧，想要啥，叔叔都送你。”

  罗婷拧着眉头仔细盘算了一番，拍拍王大年的肩膀说道：

  “送我去城里一趟就好”

  罗婷巧舌如簧再伴随一个帅气逼人的媚眼，倒是把王大年逗笑了。

  “从小就看好你，就喜欢你这孩子的有趣劲儿。老大哥也是有福气啊……不知道未来你会给他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婿，真叫人期待。”

  罗婷平时直爽的很，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生错了性别。但一谈到恋爱和对象这一类事情上，罗婷就满脸通红，耳根发烫，娇羞动人的模样让许多女孩儿都感到自愧不如。

  “啪。”

  罗婷拍了拍王大年的粗壮的大臂，

  “叔叔真讨厌……”

  王大年看着罗婷脸红发热的模样，依旧是手足无措，
  单手摸摸被拍的大臂，只好小心的说了句：

  “轻点儿，疼！”

  听完罗婷瞬间就不娇羞了，一脸嫌弃的看向王大年：
  “王叔你男子汉的还怕这点疼？”

  “你是王叔叔，又不是王淑淑……”

  王大年见罗婷的样子好多了，瞬间放松不少，心里告诫自己，

  下次绝对不能提女婿了。

  公交终于穿出山野重叠，凌空跨越在一条大河上面。

  望着四周四周远去的层峦叠翠，熠日苍雪，看着脚下风临千层浪，以及彼岸登云的大厦，层叠的楼宇，形色风云的建筑，罗婷顿时觉得心中舒畅，有一股微风穿心堂，逶迤醉人地感觉。

  看着罗婷瞩目四周王大年已经跑熟透了，他竟然也觉得今天的景致甚是悦人。

  伸手按下开关，为罗婷打开了一侧的窗户。

  感受着公交极速驶过带起的水汽蒸腾，和迎面刮过的凌冽的风，罗婷忍不住大喊一声：
  “祝我生日快乐！！”

  声音伴随驶过的公交，永远的停留在了身后的江面上。

  王大年又说话了：
  “你说这生日快乐歌，都唱了几百年了，也不见人们换一个。”

  罗婷倚着窗边，又和王大年唠起来：
  “好听呗。”

  王大年反驳道：“那之前那个浪马乐队不也创作过一首祝贺生日快乐的歌吗？也好听，还含义深刻呢。”

  “经典呗。”

  王大年不是很认可，说道：
  “经典也总有个头吧？总不能永远传下去吧。”

  罗婷开始充当逻辑流氓了：
  “没看过经典咏流传吗？好不好听是其次，主要大家都习惯了。”

  说起这个，王大年又来劲了：

  “经典咏流传？播了快八百季了。要不是大家冲着尊重老祖宗那点文化，早给骂破锣了。这档子节目，丝毫新意不出，快把自己咏成经典了，哈哈哈……”

  “婷婷你知道和尚吗？和尚就是念经的。他们的台词，怕是比和尚的经文还要陈旧……”

  罗婷不语，终点站越来越近了。

  “快要到了叔，你该念叨不完了。”

  王大年看着前面，心里一舒，
  “呦～，还真要到了。念叨不完，就不念叨了！”

  “婷婷今天过生日，想让叔叔送你点什么，就直说。”王大年语重心长的唠叨完最后一句，
  车子到站，稳稳的悬在常温超导磁浮的路面上，和地面隔了十公分左右。

  罗婷最后一个下车。临下车前，王大年小声给她唱了一句：
  “祝你生日快乐～～”

  “祝婷婷生日快乐～”

  很好听，罗婷不禁心里一暖，温婉明媚的笑着回应王大年一句：“谢王叔。”

  等下了车，王大年又高声询问：
  “真的不要送你什么生日礼物吗？”

  罗婷转回身，后退着往前走：

  “那就晚上再送我回去吧！”

  公交车再次启动，王叔消失在了罗婷的视线中，一座宏伟瑰丽的都市呈现在罗婷眼前……

  这里，就是暨北市，华夏的心脏。

  历时百余年的变革，暨北市饱藏着时代的气息，有旧的，有新的，有高端新潮的，也有土味十足的，有科技，有传统，是一个充满活着气味的城市。

  百余年的变革，具体而言是五百年左右。这其中不只有人文的沿革，也有自然的变迁。

  环境创造生命，生命反作用影响着环境……

  大冰川消融时代引起的海水上涨，导致了洪涝，又导致了干旱。

  将近一百年的时光，地球都处在病重之中，又是近半个世纪的艰苦奋斗，人类最初的家园才容貌焕发，迸发新生。

  这150年期间，不只影响了沿海地区，更影响了内陆地区，可以说全世界的地表都多多少少发生了变化。

  这些地质自然的变化，同样影响了这座城。

  思绪翻滚，脑嗨感叹过后，罗婷逐一拨通了同学的电话：
  “王小年！出来陪本姑娘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