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枯木逢春

  第214章 枯木逢春
  银印面色倏然一变，她腿上的猫妖喵呜一声跳下，化成人形委屈的跌坐在她脚边。猫妖抿着唇没说话，转而狠狠地瞪着我，很快又谨慎地收回目光。我不以为意地挑眉笑着，见银印皱着眉不说话，生出些许兴致。

  我状似无意道：“我此前在凡间见到过一桩稀奇的事，相传那地方有个长生不老的圣女，数百年来，为那地的凡人祈福祷告上天。可凡人哪有真的长生不老的，所谓的圣女，自第一个死后便不是真的。从别处寻着身形差不多的少女，训练其言行举止以求和那位死去的圣女一般，戴上人皮面具便好似又是当初的那个圣女，但说到底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圣女早已死去，皮囊再像，内里也不是那个人。”

  当年，银印亲手将魔印一剑穿胸，魔印死后再无魔印，即便她改了名，魔印亦不会回来。她说我睹物思人，可真正睹物思人的，其实是她。银印应该比我还清楚，也未将猫妖认作是魔印。

  银印忽然笑出声，笑声愈发狂放不羁，她单手支颐眼梢微挑，道：“不愧是桃华上神，这话说得真是会戳人心窝，不错，本尊是睹物思人。两情相愿的事，何乐而不为呢？倒是你，每回皆是碰到本尊才与他分开，就不想寻本尊报仇么？”

  我看着她，不徐不疾道：“我不傻，既然打不过便没那个动手的必要，我还想留着剩下的时日看看大好河山，若是死在魔界岂不是太过凄惨了些？魔尊若无其他事，本上神还有要事，就此告辞。”

  说罢，我拉着弦月转身离去，身后银印大喝慢着。我手腕翻转瞬间结好印，剑尖碰到衣袖的瞬间，我和弦月的身体渐渐化成桃花瓣，银印恨恨咬牙，似是极为不甘。

  我叹息道：“银印，你不累吗？”

  ——

  回到桃林，我松开弦月的手，踉跄几步，扶着桃树干猛吐了一口血。身体愈发沉重而疲惫，我靠着树干缓缓滑落，眼前模糊起来。弦月唤了一声师父，我轻声嗯了一下，喉间还有血卡着很是难受。

  他声音发颤，握着我的手给我渡仙力，他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嗓音里含着几分沙哑：“师父，你会没事的。你说过的要护着徒儿的，不能说话不算话，若是你不在，徒儿被其他人欺负怎么办？师父要替徒儿揍回去的。之前、之前徒儿不是故意要与师父的置气的，师父你莫生气，徒儿知错了。”

  我费力地抬起手摸摸他的脑袋，他忽然抱住我，把头搁在我的肩头，声音低哑得不像话：“徒儿真的知错了，师父莫要吓我。只要师父好起来，哪怕要把我当成其他人都可以，师父喜欢什么样的，那我就变成什么样的。师父，你不要有事……”

  肩上有点湿，我低声道：“你便是你，我从未把你当成是其他人，你很好，不必、咳咳，变成其他人的模样。”停顿许久，眼前渐渐看不清景象，我勉力笑道，“弦月，我好累，想睡一会……”

  他哑着声低低回道：“好，就睡一小会，等再天亮，我就喊你起来，好不好？”

  我闭上眼，轻声道：“好。”

  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压抑地小声哭着，声音渐渐变小直至消失。

  ——

  四周一片混沌，我不知自己是谁，又是长什么样的，偶尔能听到有人念着诗词，有时念的是佛经。我觉着很奇怪，又有点自豪，我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也不晓得，竟然明白那些是诗词和佛经，我果然很聪明。

  有一日，我不大舒服，稍稍动了几下，觉得自己似乎碰到了什么细细的东西。听到叽叽喳喳的轻声细语，我被它们打扰不能安心睡觉，不耐烦地睁开眼睛。见着刺眼的白光，我下意识地眯起眼睛，鼻尖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似乎是桃花？

  吱呀的声音响起，我抬眸瞧见个眉目温和的青年，我其实不晓得温和是什么意思，但见着他，脑袋里便蹦出来这个词。他面上表情有些怪异，旋即脱下一件袍子丢过来盖在我身上。但他丢得不准，袍子没挂得住落到地上。他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两声说快穿上衣服，我眼睛尖，瞧见他的耳朵红了。

  我低头见自己身上裹着薄薄的红纱，偏头见自己的手脚被红线缠住，不由地软声委屈道：“我动不了，你能不能先替我把线解开？”

  青年看着我，犹豫许久才缓步过来替我解开红线。不晓得是不是他太笨，红线越缠越复杂。良久，他皱着眉化成一柄长剑，作势要把斩断。我觉着他这么不大好，方想阻拦便见他把手放下。

  外头又进来一个男子，他急忙阻拦：“且慢，万不可斩断红线！”他跑过来，见我们这副模样眉头紧皱，半晌，语气有点绝望，“糟了，红线乱了。”

  我后来才晓得这人是月老，给人牵红线的神仙，而缠住我的那些红线，当真是红线，给人牵姻缘的红线。月老一生气就罚我们在月老殿把红线解开回归本位，我解了许久都没解开，旁边的青年倒是极有耐心，只是他越解越缠得紧。

  说来真真是奇怪，我和这青年分明是第一回见面，却莫名觉得他很眼熟，他身上有股莫名的亲近感。我悄悄挪过去些，青年瞟了我一眼没反应，见状，我壮着胆子又凑近些。他偏过头看着我，一双墨黑的眸子里映着我的面容。我心里生出点不知名的情愫，暖暖的，嘴角忍不住上翘。

  “嗳，你叫什么名字？”

  他愣怔片刻，道：“弦月，琴弦的弦，明月的月。”

  我颇为羡慕地感慨道：“你真幸福，还有名字，我都不晓得自己叫什么名字。我一醒来就在这个地方，也不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摊上这桩麻烦事。”

  弦月垂眸没接话，我还以为他好歹要表示一下同情的，可他直接不搭理我，让我有一丢丢难过。他一边解着红线，一边偶尔看我一眼，我盯着他不说话。稍时，他叹了口气。

  他道：“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我点点头，他沉默一会，笑道，“红雨如何？红染尘乡，雨落月华。你喜欢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