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坚盾（三）

  盛怒的程明轩根本就不耐烦跟她罗嗦下去，他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大踏步向楼上冲去。他的秘书和警耳员惊慌的互相看了一眼，急忙紧跟在身后来到二楼。

  程明轩咣当一脚踢开程晏的房门，战战兢兢坐在椅子上的程晏惊跳起来，边往后退边用嘶哑的声音喊道：“爸爸，他们非法囚……”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脸颊已经挨了程明轩抡圆了胳膊重重打上的两记耳光。他登时被打得眼冒金星，踉跄着倒退两步，撞翻了书架，书籍杂志和陈列品噼哩叭啦当头砸下，一只唐三彩的奔马落下时正好砸中他的额角，程晏的脸上登时血流如注，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还是父亲第一次动手打他。

  秦芳怡冲进房间，把程晏搂进怀里，娘俩儿一起放声大哭起来。

  “不准哭！”程明轩厉声断喝，他用力揪住程晏的胳膊把他从秦芳怡怀里抓出来，也不管自己的力气是不是已经大到要拧断儿子的胳膊，他厉声说道：“你还有脸去找人家要东西？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哪一点象我程明轩的儿子？你哥哥从七岁以后遇上再难再险的事，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你拿什么去跟他比？”

  “那女人没资格霸占我的东西，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凭什么拿那个玉镯？那是我的！我的！”程晏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梗着脖子冲父亲大声喊起来可是，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目光闪烁，眼底更是完全没有半分强硬与自信，他只不过是在赌，赌他的父亲欣赏硬汉，会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勇气而放他一马，这样，他就安全过关了。

  然而，还没等他喊完，愤怒到了极点的程明轩已经抬起腿来，沉重的皮鞋准确的踢中他的腹部，剧烈的疼痛登时让程晏眼白上翻，几乎痛晕过去。如果不是他身后的书架挡住退路，估计他会笔直的从敞开的窗口摔到楼下。

  眼看程明轩还打算再补上一脚，秦芳怡惊叫着扑上去，把儿子搂进怀里。秘书和警卫员双双猛扑上来，将程明轩拦腰抱住，大声喊道：“首长，你会把他踢死的！”

  “我问你，你刚才的话对你嫂子说过没有？”程明轩挣脱下属手臂，用颤抖的手指指着程晏，瞪着一双因为愤怒而几乎要燃烧的眼睛，勉强压抑住怒气沉声问道。

  “我恨他，就因为他的存在，你从来不把我放在眼睛里，我做什么你都看我不顺眼！”程晏推开母亲，眼里盛满了不甘不忿不服，冲着父亲嘶声喊道：“凭什么？我也是你的儿子！”

  “你——混蛋！”惊雷般的怒吼声中带着浓重的杀气，程明轩一反手就从警卫员腰间拔出手枪，“咔嚓”一声顶上火，冲着被吓傻了的程晏举枪就打。

  警卫员大吃一惊，疾扑上前，将程明轩撞得向侧边退了一步，枪口也失去了准头。“呯”的一声枪响，程晏的左肩锁骨下飞溅出一大滩鲜血，他一向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尝过这样的滋味，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他头一歪昏死过去。

  秦芳怡尖叫着扑到程晏身上，看到大量涌出的鲜血，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不间断的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枪声在寂静的总部大院传得老远，来找程明轩谈工作的吴远山正巧走到门口，听到楼上嘈杂的声音立即飞奔上楼，看着昏死的程晏和地上大滩的血迹，以及气得浑身颤抖的程明轩，他急忙对程明轩的警卫员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程晏送到医院去！”说罢，他对自己的警卫员挥了挥手：“快下楼去堵住门，不准放一个人上楼，你们也不许多嘴。”

  “把这个小混蛋给我关起来，不准送他去医院！不准放他！”

  除了吴远山，其他人全都用惊惧的眼神盯着程明轩，谁也不敢妄动。这位从死伤无数的战场上掘起的实力派将领，以往的行事风格一向是阴柔而狠戾的，在不动声色中用软刀子慢慢切，每一切都要人性命，且斩草除根、绝不留后。此刻，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盛怒中的程明轩，全身带着遇神杀神遇魔诛魔的狂烈霸气，在某些方面，他与金昊真的是出奇的酷似。

  没有人敢违抗他在狂怒中下达的命令，跟了他二十年的警卫员刚刚尝试着往程晏身边走了两步，耳中就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登时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吴远山几步跨到程明轩身边，一把按住他手里的枪，低声警告：“老程，注意影响！这可是总部大院！”说着，他重重的捏了捏程明轩握枪的手，返身对依旧呆愣着警卫员说道：“快走，有人问起，就说枪走火了。”

  “明白。”警卫员抱起程晏飞快的跑下楼，逃出这个事非之地。这位特种军人中的精英真的害怕晚走一秒钟，程晏就会被他的父亲就地枪决。

  秦芳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想跟上去，吴远山向程明轩的秘书丢了一个眼色，秘书立即上前挡住她的去路，低声道：“阿姨，请您留在自己的房间里，我们会派人照顾程晏。”到了这个时候，秦芳怡已经意识到盛怒之下的程明轩说不定真的会杀了程晏，她再也不敢逞强，乖乖的抹着眼泪跟着秘书离开。

  “老程，你这是干什么？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孩子不听话可以管教，犯得着动刀动枪吗？”吴远山夺下程明轩紧握着手枪，低声责备：“目前可是非常时期，小昊还在国外执行高危任务，就算有天大的火气，你也应该忍一忍。”

  程明轩喘了几口粗气，尝试着稳定狂怒的情绪，他摆了摆手一屁股坐进椅内，隔了好一会儿，才叫来秘书命令道：“通知机场给我准备一架直升飞机，我得去趟k师。”

  “你干什么去？”吴远山困惑的盯着他：“你不是说不宜在k师过多露面吗？”

  “上午程晏去找若兰，说了很多浑帐话，我得去看看若兰，那孩子心思重，小昊又不在家，不能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万一她要是一时想不开，我……我怎么跟小昊交待？”程明轩整理着军服站起身，刚要举步，想了想又站住了，“我记得你在g军区有几个老部下，帮我向他们借辆车，我不希望k师有人知道我去了。”

  “好，我找个可靠的人，让他把车放在机场，你自己开车去，走的时候把车扔在机场就行了。”等程明轩换了一身便装下楼，吴远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他与程明轩并肩向门外走，压低了声音说道：“刚才忘了告诉你，我今天是专程来找你的，我们接到了小昊他们发回的电文，三天以后，他们从wh走廊入境。”

  “wh走廊？”程明轩讶然，他仰头默忆整个y国地图，不解的问道：“y国离wh走廊可不近呀，为什么要从那条路回国？”

  吴远山挥手让紧跟在身后的警卫员到门外等待，这才回答程明轩的问题：“任务目标被阿富汗游击队弄到他们的某个基地去了，小昊他们是一路追踪到那里去的。”

  “嗬！两个人挑阿富汗游击队基地？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程明轩点点头，神情已经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平和与从容，“他们……还好吗？”

  “我真不知道，为了避免被第三方截获，来往电文非常简短，他们只是汇报了任务的完成情况。”吴远山带着几分抱歉的神色拍拍他的肩膀，“我今晚就赶到罗卜盖孜哨所等候他们，只要他们入境，我会马上给你打电话。”

  “多谢，辛苦你了。”程明轩在门外与吴远山握手道别。

  ……

  程明轩赶到k师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许明亮和雷鸣刚刚离开。方岩把他迎进客厅，上楼去请林若兰。

  张嫂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头向外一看，顺手抄了个托盘快步走进客厅，笑容可掬的问道：“这位叔叔，要喝点什么？绿茶还是花茶？”凭她多年来在首长家里周旋的经验，眼前的客人气度不凡，身上隐隐透露出那种长期身居高位掌控生杀大权的领导者才有的气魄，肯定是位大官。但让她感到疑惑的是，程明轩没有穿军装，也没有带随从，这让她有些摸不准这位客人的来路，两只眼睛不断在程明轩身上逡巡着。

  看到张嫂滴溜乱转的眼珠以及窥探的神色，程明轩微微垂下眼帘，“怎么雇了这么一个佣人？”他心里这么想着，目光中便微微带出些不以为然，但轮廓分明的脸容却依旧沉静从容，平淡的说道：“天晚了，请给我倒杯白开水吧。”

  “我粗心了，我粗心了！”张嫂一迭连声的道歉，还没有退下去的意思，她今天断断续续听到程晏与林若兰的谈话，不禁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非常想弄清楚这位深夜造访的客人与白天那个趾高气扬的男孩有没有瓜葛，他与林若兰又是什么关系：“这位叔叔贵姓？以前没见您来过，我姓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