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第471章 勿再牵念

  胡载源挣扎着坐起身来，昏睡了几日，令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他妖孽的桃花眼，有些失神，还带着莫名的忧伤，他伸出手，摸摸嫣儿满是泪痕的脸，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他能说什么呢？在将醒未醒的时候，竟然听到嫣儿的这样一番剖白！

  嫣儿张了张嘴，话语梗在喉咙里，更觉哀恸。

  “既然这是一场幻境，嫣儿，那你便无需再多做停留。”胡载源别过头去，不再与她对视。

  “表哥，我讨厌你这个样子……”嫣儿委屈极了。

  “嫣儿，你爱我吗？”胡载源轻声问道。

  “你说呢？”嫣儿怨怼地反问，如果她不爱他，她的第二重心魔，怎么会是这个？

  “我不希望你因为爱我，迷失了自己。”胡载源垂下眼帘，沉声说道，“如果我真遭遇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也没有什么，你只要记得，我始终都希望你幸福快乐。”

  “我讨厌你这般无所谓的样子！在我们的爱情里，你就不能为自己想想吗？”嫣儿情绪激动，身体已经在微微地发抖，他爱她爱得这般忘我，到底该让她如何是好？

  “嫣儿，你知道吗？如果嘲风待你很好，我那时根本不会带你离开龙踞城。”胡载源绽开苦笑，“我是很希望和你在一起，但这必须是以你过得更好为前提。说真的，我有些后悔带你来这里了，我保护不了你，后来还被凤羽空杀了，肯定给你带来了极大的痛苦，这不是我的初衷……”

  “可惜，我们都不能未卜先知。”嫣儿伸出手，捧起他有些苍白的脸，强迫他注视着自己，说道，“现在，我们有一个机会，可以改变过去！凤羽空再过几天就要来了，我们这就带漠儿离开这里，凤羽空不会找到我们，我们可以在某一处小岛上，过些平静的日子……”

  “嫣儿！”胡载源打断了她，“你先告诉我，你为何会进入这幻境中来？”

  嫣儿眉头紧蹙，想要编个谎话，但一看到他专注的眼眸，就说了实话：“距离你离开人世，已经过去十年了，我和……龙宸铭去向凤羽空寻仇，在经受幻境的试炼……”

  “龙宸铭，他还活着？”胡载源的眼神黯淡下去，“那嘲风呢？”

  “嘲风化做了宸铭的心脏。”嫣儿如实答道。

  “原来是这样……和龙宸铭在一起，你会幸福。”胡载源得出了结论。

  嫣儿明显陷入了挣扎，一边是活生生的宸铭，一边是幻境里的表哥，她该如何选择？

  “嫣儿，你这么爱我，我很开心。”胡载源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可是，在真实的世界里，还有许多人在等着你、爱着你。”他侧过头，看看那在小床上手舞足蹈、自言自语的漠儿，目光温柔地说，“漠儿长大了吧？应该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也一定希望能够早些见到自己的娘亲。嫣儿你看，你已经过了可以任性的阶段了！”

  “这是我的幻境，你还要教训我……”嫣儿扁了扁嘴，哭成了泪人。

  “嫌我烦了是不是？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我会一直这么唠叨下去！”胡载源绽开了苍凉的笑颜。

  “你的唠叨，我也爱听！”嫣儿执拗地看着他。

  “真的吗？我有些累了，唠叨不动了，我们一起睡一会儿，好不好？”见她的眼中掠过一丝讶异，胡载源温煦地笑了，“别多想，我现在没力气做那件事……”

  他这样说，令嫣儿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胡载源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戏谑地说：“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一样爱脸红？”

  嫣儿抓住胡载源的左腕，倾听他的脉息，果然十分虚弱，看来那昏睡蛊的药力实在强大，刚才的推心置腹，已经令他难以支撑下去了。

  “等睡醒了，我们再做计议……”胡载源的长指滑过嫣儿的脸颊，顺势平躺下去，阖上了眼睛，他竟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开始匀净地呼吸。

  嫣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的心怎么可以这么宽？说睡着就睡着了！嫣儿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已经有五天五夜没有合眼，纵然是在幻境之中，也精疲力竭了。

  她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榻，小心翼翼地躺好，特意用左手十指相扣着握紧了他的右手，他们胳膊碰着胳膊，大腿挨着大腿，就像一对****都睡在一起的老夫老妻那样，安然同眠。

  在幻境里睡觉，和在真实世界里没有什么不同，也会有梦境，但却始终保持着一分清醒。嫣儿是被漠儿的哭声吵醒的，屋内光线很暗，室外已是黄昏，漠儿哭得那么伤心，应该是饿惨了。嫣儿坐起身来，举目四顾，呼吸越来越急促，因为这床榻上、房间里、甚至连新月泉的阵法禁制里，都只有她和漠儿两个，根本就没有胡载源的身影！

  他走了！他就这样抛下了她和漠儿，走得如此决绝！只为了让她放弃！

  在床榻旁边的矮几上，留着一方潇洒的手书，胡载源撕下了一角黑色的衣襟，用蛊虫翅膀上的荧光粉，写下了短短的两行：

  “速速回归现实，勿再牵念。

  纵然魂飞魄散，爱你依然。”

  嫣儿将这方衣襟紧紧攥在手里，泪如雨下。她相信，胡载源所说的，正是他被凤羽空设伏陷害时的真实心情。嫣儿抱起哭闹的漠儿，亲了亲她的脸颊，她就要离开，什么都不能带走，无论是表哥的亲笔留言，还是这个沉甸甸的婴孩。

  “对不起……”嫣儿嗫嚅着说，自然，这抱歉不是说给漠儿听的，在现实世界里，她一直悉心地守护着女儿，从没放弃过她，可是，她却一次次地舍弃了胡载源，直到最后，他们再也无法相遇，这就是她挥霍缘分的恶果吧？！

  嫣儿没再纠结，须臾就回到了梧桐林中，她已经闯过了两重幻境，而她也隐隐知道，那第三重、也就是终极幻境，究竟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