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 关人

  凤未央在宋志轩怀里攒动，一张可怖的小脸始终不忍让心爱的男子看见，轻轻开口打破这个美好的氛围：“你回去吧，我把丁来留给你，你总有用到人的地方。还有……你若有难处，可以去拜访攸远侯，好歹你们同是魏室子弟，他总会帮你一把！”

  临行前，父亲就交代过凤未央，她若有何难处，就去找攸远侯宋少恭。父亲的话总不会错，如今她把这话留给宋志轩，是不想他孤身在长安有什么事会孤立无援。

  宋志轩刚尝过芳泽的双唇，冷峻地抿成一线。自凤未央的马车入了长安，就有个人一路尾随至鸿胪客馆，这人还返回到临江的望江楼。而自己能顺利进入太学府，必是有人暗中嘱咐过，不见得是凤老爷帮的忙。那，会是谁呢？而今凤未央提出攸远侯这个人来，不由得心中有数了。

  “好，我晓得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等着我，等我迎你出宫那一日。”宋志轩在她头顶印下一吻，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幽香，心中一狠，便趁着月亮扔躲在乌云底下赶紧离去。

  夜很短，凤未央只觉得才躺下没多久，外头就已是鸡鸣天了。辛月没来得及换下一身黑衣，但已端来水伺候凤未央梳洗。

  辛月一整夜去哪里了，凤未央不会过问，这是她给予信任之人的自由，而且她相信辛月不会乱来。凤未央拿出昨天剩余的佛手莲的汁液滴入水中，然后把水捧起来洗了洗脸，便接过辛月递过来的锦帕擦拭干净。

  对着镜子，脸上的红疹果然消退了，便让辛月帮她随意绾了一个发髻，插上少许珠翠头饰，略施粉黛，着一身平常衣裳，准备就这样子入大魏皇宫。

  一顶四人轿子，从大明宫一路出来，准时来到鸿胪客馆抬人。

  “辛月，照顾好自己。”眼下，唯一担心的是辛月，凤未央是真的拿她当妹妹看。

  辛月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其实她也放心不下凤二小姐，只是她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只能脖子僵硬地点了下头，尽量软着声道：“小姐，放心入宫。”

  上了这顶轿子，就意味着前路渺茫，凤未央心中满是惆怅，也不知前路是何猛虎野兽在等着她。

  冯太医终于放心了，在晨风中抹着额头上的细汗。他是一路跟着轿子出宫，为的是确保凤未央面上的红疹是否消退。

  红疹果然消退了，虽然还留有一些淡印，但略施薄粉就能遮掩住。就连昨日嘶哑的声带也好上很多，绝不再像锯木一样入耳难听。

  凤未央出客馆大门前，还依旧戴上了面纱，声称不想吹风，病情刚转好。理由很足，内侍大人没什么可阻止的。

  轿子，抬过阊阖门，抬过龙尾道，直往北而去。轿帘重重，凤未央并不知道这是在按照天家迎后之礼，把凤自己一路抬的进来。

  当今怀帝在位十一年，至今后位仍虚悬。

  轿子落下，抬脚之人已悉数被捂嘴架走，即可被杖杀。没人知道为什么，就连宓妃也不知道此事。娉婷少女，被一位嬷嬷迎了出来，牵着前往承香殿而去。

  直至晌午，肃静的承香殿里终于迎来响动，只见怀帝宋毅颇为惋惜地大步离去，宓妃则紫着张脸一路恭送出来。待怀帝走远，她才怒气冲冲地折身返回，当即大发雷霆，噼里啪啦一阵狠摔后，便让宫奴把凤未央拖出去，并关押到一间萧索冷清屋子里，任其生死自理。

  凤未央被扔了进来，打眼一看这屋子，发现只有一张冷板床，竟然什么也无了。凤未央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而脸上那面纱早已不见，原本一张好看的小脸儿，如今又是红疹密布，而且红疹上面还不断地流出白色的液体，着实恶心死人！

  还好于承香殿内，有传唤太医来诊治，确定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天花后，才这么轻松地把她打发于此。回想起宓妃那张阵青阵白十分精彩的脸，凤未央心底就乐开了花。

  她软磨硬泡地把怀帝请到寝殿来，为的就是让怀帝看上凤未央，哪知凤未央解下面纱竟是那般恐怖尊容，害得怀帝连隔夜饭都要吐之而出。

  等怀帝走后，宓妃一个气恼，很想把气撒在凤未央身上，可凤未央都可怖成那样了，任谁也不敢提步靠近，只好命奴才把人拖走，拖得越远越好，眼不见心不烦。

  凤未央可不奢望宓妃能把她打发还家，但能把她送到这么一个偏远角落，凤未央已经很心满意足了。虽然这里什么也没有，吃穿用度是个麻烦事，可凤家虽做不到手眼通天，但在宫中收买几个人，还是做得到的呢！所以，凤未央不担心自己关在这里的期间，会没人来送吃的。

  但这样可怜的一个地方，因不常住人，年久失修下窗户都已推不开，却也关不回去，冬天若住在这里，岂不是要冻死？

  此刻，外头的太阳正透过这些窗户的缝隙，把七月炙热的阳光投射进来，凤未央便把整张脸伸到阳光底下，晒得几乎头昏眼花才把脑袋支回来，脸上的红疹脓包经过这么暴晒，神奇的是它们全部结痂了。

  凤未央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冰蚕丝帕，往上面洒上一层细腻的粉末，往脸上轻轻一抹，就像鸡蛋剥壳一般，一张白皙粉嫩的小脸瞬间出现。如果那个昏庸好事的怀帝在这里的话，肯定拍手叫绝，并大喝一声：“赏——”

  穆公府。

  “穆国公，这下可怎么办？人都被关在永巷内了，若那凤铭知道了，岂不是要闹上来？”柳大人忍不住喊道。自己女儿把人家女儿关了，那凤家找上来算账的岂不是柳府？

  稳坐泰山的穆国公用眼缝瞟了一眼火急火燎的柳段衡，哧溜哧溜喝了口茶才不慌不忙地道：“怕的就是凤铭不来闹！若来了，凤家就注定趟这趟浑水！”

  好自然是好，可遭殃的是他啊！一柄亢龙锏敲下来，还不要他老命吗？柳大人可不想听这种模凌两可的话，只得捏着袖子不住地抹汗。

  “柳大人，话说这个宓妃可是你的令嫒，这人关与放的，还不都是你的一句话？”司空刈朝最爱一旁说风凉话了。

  柳大人没好气地剜了一眼上柱国，“她若肯听劝，我还能在这里急？”别说劝，如今想见一面这个不孝女都难。

  百里毅行倒是不想吭声，一个劲地闭目养神。可一想到怀帝不争气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开腔道：“人关了不正好？反正皇上不会落下一个欺辱婶娘的骂名！”凤未央的美貌，可是天下颂扬！

  又是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柳段衡的心算是凉透了……

  还是卢常忠出来和稀泥地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还不如让宫人多关照那丫头，免得冻着、饿着了，凤家更加找你柳大人拼命！”何止找柳大人拼命，估计其余在座四位都不得善后！

  若真缺了凤未央一根毫毛，凤瑾珏那小子肯定跟他们没完。卢大人不由得想起，凤瑾珏那小子冲着黄崇日指桑骂槐地道了一句：“老而不死是、为、贼！”

  当时，坐在这里的五个老家伙听到后，除了吹胡子瞪眼，也只能被气笑了！

  好你一个凤瑾珏，好你一个被昆仑玉虚子评为王佐之才！今后，就要看你如何运用那柄亢龙锏，横扫这个大魏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