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132章 你们够了！

  太阳落山之后，天黑的很快。苏沧到家时，韩旭也在，守着一桌子菜，纹丝未动。

  苏沧张望一眼，问：“韩大哥，怎么不吃啊？小光吃，你霞姨准备了一下午呢！”

  “这不是等你嘛！”韩旭拿起筷子，“来来，你回来了正好可以开饭了！”

  韩夷光问：“沧叔，凉凉在学校好吗？”

  “好！”苏沧给他们倒了汽水，泡泡从碗底翻起来，“他们老师都喜欢凉凉，我看她过的不错！”

  “真的？”韩夷光一脸认真。

  被韩旭拍了下背，“当然是真的，你沧叔还能骗你不？”

  夜色里，老房子还是好好的，毫发无损。在这件事上，也不能说苏沧欺骗了女儿，只是一切还没有动工，还只存于计划而已。哪有想动手就动手的，苏凉去学校住才几天，苏沧他们的动作没可能这么快。

  当然苏凉想到了，不过她没揭穿父亲。以前造房子前，老房子确实敲掉一半。似乎是政策是这样规定的，曹爱清家起新房子的时候也是一样。苏凉那会是初二，苏沧一年里有大半时间在外面，苏冽也上学了，他还是和母亲睡。苏凉依旧睡在章花的雕花大床上，她从记事起就跟奶奶睡了，所以苏沧不让她回家的理由有些站不住脚。

  分家时老宅也是分掉的，属于爷爷奶奶的那几间屋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动的。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目前依旧是他们这边处于下风。还不知道对手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迟迟不动总让人觉得有把刀悬在头顶，心慌慌的很。

  图穷匕见，图怎么这么长，匕首怎么还看不见。苏凉就这感受，如果知道对方的目的会有针对性的多，但董汝衡就是不告诉她，气的苏凉把给他蒸的那盅蛋加了足足两勺盐。

  董汝衡尝了一口特制鸡蛋羹，似笑非笑，“小朔，我的蒸蛋特别好吃，我们要不要交换？”

  “好吃吗？”白朔低头看看自己的，又看看董汝衡手里的，“那换吧。”

  在苏凉阻止之前，白朔已经把鸡蛋羹拌进饭里，动作快的不愧是擅长速写的。

  董汝衡慢悠悠地吃着属于白朔的蒸蛋，看他把碗里的饭扫了那叫一个一干二净。末了白朔还点点头：“好像是比我的要好吃！”

  苏凉：“……”

  “你瞧这里，还剩了一颗，跟小孩子似的。”董汝衡抬手，把白朔脸上的米粒给粘了下来。

  你们够了！要被闪瞎眼了！

  跟董汝衡稍微提了一下白朔的胃，看他好像没放心上的样子。苏凉只能叹气，算算也只有五六年的时间，眼前的白朔会病入膏肓。她又不能说的太明白，已经缠了一身麻烦事，不作死就不会死。

  想到这里，苏吐掉嘴里的鱼刺，问：“校长哥哥，我们时候去东苏村卖报？”

  董汝衡的目光收回来，“我们？不，我们不去，报纸他们报社自己会有人去的。”

  重点完全不对，苏凉抓狂：“我是想问什么时候，今天明天还是后天？”

  “哪天风和日丽，就哪天。”董汝衡给了个极不负责任的答案。

  苏沧家的八仙桌上，碗筷已经撤下去，韩旭手里的是冉城日报，正是登了黄锋的那一期。

  “苏老弟，有人在帮我们！”韩旭下了判断。

  “这个是帮吗？”苏沧手里握着杯春天炒制的绿茶，“日期和多湖的是同一天是不是？要是能早一点，或者晚一点，效果没准会不一样很多。”

  韩旭合了报纸，“现实状况已经摆在眼前了，就别想如果了。我问你，除了让凉凉住校之外，你还有没有别的对策了？”

  苏沧的脸色几不可见地暗沉了一下，很快调整过来：“别管他们不就行了，他们说他们的，又不痛不痒的。”

  “不痛不痒你把凉凉送去住校？”韩旭摇头，“流言猛于虎，你想一辈子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让凉凉一辈子抬不起头？”

  “大不了，离开这里，我们一家人离的远远的！”苏沧的声音愤恨。

  他的这句话像是一盏明灯，点亮了灰暗里一直看不真切的某些东西。

  “你说离开？对，就是离开，原来是这样！”韩旭站了起来。

  一直听着的韩夷光也站起来，看向父亲，“爸，什么离开这样的？”

  韩旭看问题比他们通透很多，他理了一下，才开口：“其实我一直挺疑惑的，虽然报纸上写的煞有其事，可没有真凭实据，法律上是不能量刑的。我一直弄不懂他们干嘛要这么大费周章，最多也就是外面说的难听点，你们的日子不好过点，而他们，根本得不到任何好处。”

  苏沧云里雾里，“所以？”

  “不好！”韩旭像是想到什么，一拍桌子，“凉凉学校肯定也会这样，他们是想让凉凉在安溪，甚至在冉城，都没有立足之地！”

  韩旭料的分毫不差，苏沧次日跑到学校，跟董爷爷说了这件事。

  董爷爷没吃惊：“我们已经料到了。小苏你放心吧，我守着这门了，管他什么魑魅魍魉都别想进来！”

  外部是防好了，只是最坚固的堡垒，一般都是从内部开始腐烂的。苏媛带了多湖报纸，她还不认字，央求高年级生给她念一段。朗读出声，起初没人在意，后来围着听的人里三层外三层。

  “这说的是我们学校的？”

  “苏凉？谁啊，我们学校有拿过冠军吗？”

  “不会是瞎掰的吧？拿了冠军不是应该通报表扬的么，没人听过消息吧？”

  苏媛站在台阶上，穿着蕾丝的白色裙子，翻花的白袜子，梳着两条小辫。听见周围的议论声，头往上抬了三分。

  她眼尖，看见苏安挤进人群，低下头，喊他：“苏安，我在这里！”

  可人家苏安压根不是冲她去的，他冲到那个大男孩的旁边，一把夺下他手里的报纸，声音尖锐：“谁让你读这个的？”

  那人站起来，比苏安高了半个人，“还我！你有没有礼貌，我还没读完呢！”

  苏安把报纸往身后藏，“认识字了不起啊，用得着这么臭显摆吗？”

  “那也不是你的事。小妹妹，你等我一会，我拿回来就继续读给你听！”高年级生低头对苏媛笑了一下。

  这下苏安注意到苏媛了，他立刻质问她：“苏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凉不是你妹妹吗！”

  周围的学生都听见这句话，脸上均是看好戏的表情。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人群最里面的苏媛努起嘴，眼睛里蓄起泪：“我是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他们都不告诉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我！弄哭人家小姑娘，再不还打你啊！”

  “不还！”

  两个人滚作堆，你一拳我一拳地打起来。苏安哪里是大孩子的对手，马上就鼻青脸肿起来。瞧在眼里的苏媛吓坏了，哇哇大哭起来。

  这动静不一会就惊动了老师，驱散了人群，那两人还是互相咬着不肯撒手。送苏媛回了教室，苏安和那个孩子一起被带到办公室，叫了家长。

  那份报纸最后的去向不明，但苏凉马上感觉到来自周围的恶意。饶是她心理年龄过了三十整，依旧体察到周边环境的窒息感。如果真的只有8岁，大概会哭着跑回家，从此再也不来学校了吧。

  苏安狼狈的样子苏凉只是多看了几眼，真想不到，他居然会冲上去跟那人打架。虽说苏凉整体的感官是有勇无谋、意气用事，但是微弱的好感已经萌发，一点也不像苏凉印象里百无一用的书生娘炮形象。

  胡晓阳冷嘲热讽得最厉害，时不时来一句：“苏凉，要我是你，肯定羞的头也抬不起来了！”

  苏凉偏偏在他面前把头抬的极高，眼神那叫一个不屑。

  “苏凉，你怎么还敢来学校，你是我们安溪镇小的耻辱！”

  安溪镇小的耻辱是胡晓阳从别人那边鹦鹉学舌学来的，并不太懂里面所代表的意思。这个词想必五年级的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苏凉就是不动，姐的脸皮厚如墙，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一遍又一遍，自我催眠。

  踏入小教室，苏凉被胡晓岩抓住，一通摇晃：“苏凉，冠军啊冠军，你怎么可能是冠军呢，你怎么可能呢，冠军啊……”

  安达站着，也露着不可置信的神情。不过他区赛上已经经受过一次刺激，抗打击能力比胡晓岩强多了。

  安然在他身后，固执地把眼神落在安达身上，不看其他的。

  教室后面有个人笑了一下，而后是路弦偏冷清的声线：“白痴，她不拿冠军才是不正常！”

  “没有名次，不要说话！”胡晓岩回嘴。

  路弦：“初赛都没进的，更没资格说话了！”

  胡晓岩怒了：“你！路弦，出来，我们单挑！”

  “挑什么，打架么打架了！那个苏安，你不知道吗，他被叫家长了，好像还处分了！”语气有种连路弦自己也不知道的酸溜溜。

  胡晓岩怂了，他老实坐下来，没错，他还在补他的暑假作业。

  这样紧绷的气氛，终于在另外一天天气特别好的日子，得到甘霖般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