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第292章 混沌（3）

  龙景芜倒吸一口冷气，也没心情伤花惜春了，对着邋遢老头呲牙咧嘴道：“你这老头儿，懂不懂什么叫做‘爱幼’啊！”

  混沌嗤笑一声：“都成年许久，还好意思和我说‘爱幼’。那你可知，‘尊老’还排在‘爱幼’前面呢！”

  被混沌这么一打岔，龙景芜也不纠结于自家十妹瞒着自己的事情了，专心致志的和混沌拌嘴。

  千江月好笑的摇了摇头，纵容着两人去了。

  其实，早在千江月昏迷一个星期以后醒过来的第一眼见到的并非龙景芜，而是混沌。

  混沌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和她说了一句话：“你是千落梅那小丫头的侄女吧。”

  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千江月心里一惊，装作困惑迷茫的样子问道：“侄女，什么侄女？千落梅不是我的母亲吗。”

  混沌嗤笑一声：“小丫头别装了，天地开辟前元气未分、模糊一团的时候我就诞生了，对于神魂最为敏感。我能感觉得到，此龙江玥非彼龙江玥。”

  在他介绍完自己以后，几乎是立刻，她脑袋里就冒出了一个名字，混沌！

  《白虎通·天地》里有这么一句话：“混沌相连，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然后剖判。”

  1690号星系游乐场，她以卑劣的手段赢得了游戏的胜利，然后那颗神丹自主飞向她，因缘际会下使得她了解到星球是如何产生的。

  两个星系爆炸，使得洪荒之气变质成为鸿蒙之气，而鸿蒙之气通过压缩凝结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星球。

  星球的产生最初是荒芜一片的，是以一团气的形态漂浮在宇宙中，经历亿万年的衍变鸿蒙之气才稳定下来，同时星球内部也逐渐衍变出物种。

  一颗星球的形成，第一个产生的物质便是混沌。

  它无影踪，只是一团气。

  世间万物都是由它衍变而成。

  山河沙石，飞禽走兽，皆是从混沌中产生的。

  《太始经》云：“昔二仪未分之时，号曰洪源。溟涬濛鸿，如鸡子状，名曰混沌。”

  星球由鸿蒙之气构成，天地未分时内部核心经过化学反应产生了混沌之气，经过亿万年的衍变混沌之气再反应产生了世间万物。

  所有的物种都从混沌中产生，但并不单单是混沌之气一个人的功劳，而是融合稀释了星球内的鸿蒙之气，才产生具有灵智的物种。

  混沌虽说是一团气，但它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有的物种它只衍变出一到两个，赐予了它们繁衍生息的能力，然后又用自己仅存的最后一点能量一分为三，核心部分作为星球的地核支撑着星球的运转，另有一份化身天道的一部分，而这最后一部分嘛，则孕育出来一个至纯的凶兽——混沌。

  汉代《神异经》西荒经记载：“昆仑西有兽焉，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罴而无爪，有目而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有人知性，有腹无五藏，有肠直而不旋，食径过。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有凶德则往依凭之。”

  《神异经》里对混沌兽做了一个简单的赘述：混沌是一种像狗，却长着长毛动物，四条腿，像熊却没有爪子，有眼睛却看不见，能走却无法移动，有两只耳朵却无法听见，能通人性，有腹部却没有五脏六腑，有肠子却是直的不弯曲，吃下的食物径直通过；如果遇到高尚的人，浑沌便会大肆施暴；如果遇到恶人，浑沌便会听从他的指挥。

  混沌作为远古四大凶兽之一，与饕餮、穷奇、梼杌齐名，可见它凶名之响，非等闲之辈。

  这个衣着朴素甚至可以称得上破烂的邋遢老头说它在天地开辟前元气未分、模糊一团的时候就诞生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混沌。

  很显然，混沌也没有想过要掩藏自己的身份，大大咧咧的承认了。

  千江月心里既紧张又兴奋，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四大凶兽打交道啊！

  不过，更让她困惑不解的是，为何它会来找她？

  “啧啧，还真让落梅那小丫头片子给算准了。”混沌左右打量着龙江玥，摸摸下巴，兴致勃勃的问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既然知晓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儿就是混沌，她也不准备再装下去了。

  再说，就是她想装也得有那个实力啊，武力值不够，还在人面前装，底气不足啊……

  说不定，她能从混沌口中探知一些消息，譬如她的灵魂为什么会附身在龙江玥的身上，又譬如为何她会到这个地方来。

  一瞬间的功夫千江月就将利弊分析了个全，笑眯眯的望着混沌道：“前辈若是想知道我怎么到这里来的，那么前辈必须告知晚辈，为何前辈知晓此龙江玥非彼龙江玥。”

  混沌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你既已猜到我是混沌，那么就知道世间万物的生灵我都能辨别得出，更何况我以神魂为食，对魂魄敏感不已，知道小丫头体内换了个魂魄不足为奇。”

  千江月仍旧笑意满盈，只不过眼里的温度却下降不少：“别拿这一套说词来糊弄我，我问的并非这个。前辈可是老年痴呆了？需不需要晚辈提醒您前一句还提过千落梅。”

  混沌悻悻然，小声嘟囔道：“人类就是鬼点子多，行行行，你的回答如果让我满意，那我就告诉你事情原本的真相。”

  千江月不急不缓的说道：“前辈当我傻不成？这高兴不高兴，满意不满意全凭前辈一张嘴。您要说满意了，即便我讲得再差再假那也是过了；您要是说不满意，即便我讲得在好再真那也是做无用功。”

  混沌好歹也是活了亿万年的老怪，哪怕心底里的小算盘被千江月戳穿了，它的脸也没红一下：“好了，只要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那么我就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

  千江月满意的点了点头：“前辈若是早点这么爽快，不就不用多废口舌了吗。”

  两人达成了协议，千江月将小密境里面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混沌说了一下，只不过隐去了身受重伤治疗伤势的那一段。

  混沌一开始听着还好好的，只不过后来千江月讲述到那座宫殿以及中央宫殿九头龙真身拧巴而成的龙椅后，眉头就皱起来了。

  “你是说，你坐在那龙椅上以后人再睁眼就来到了这里？”混沌一手托腮，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千江月点了点头：“正是。”

  混沌复又问道：“那座宫殿是不是用奇奇怪怪的铁疙瘩铸造而成的，并且上面还刻有乱七八糟的线条？”

  千江月再次点头：“没错。”

  混沌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那把龙椅，是不是九条龙缠绕在一起，龙头朝上，表情狰狞，龙身构成椅背和椅面，龙爪构成扶手？”

  这一连串的三个问题问下来，就是再迟钝之人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更何况，千江月还不蠢，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有故事呢！

  她是提到了宫殿没错，她也提及了龙椅，但是并没有详细的向混沌描述宫殿布局，就连龙椅也是一语带过。

  按理来说混沌不应该知晓得这么清楚，通过她的描述，混沌能得知的消息只有她参加一个小密境意图寻宝，随后莫名其妙的来到了一座宫殿，再莫名其妙的坐在了龙椅上，然后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龙族之城里来，并且附身在龙江玥的身上了。

  可是，混沌却偏偏从她那语焉不详的描述中，推测出了宫殿的样貌，以及龙椅的样子。

  若说他不知道点什么，谁信啊！

  况且，混沌询问她的语气极为严肃，使得千江月那平静的心再一次紧张了起来。

  混沌在问完她三个问题以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千江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肃与沉默弄得是提心吊胆，不由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道：“前辈？”

  因着千江月的这一声呼唤，混沌的目光从地面上转移到了千江月的身上，盯着千江月的目光复杂难明，饶是脸皮厚如千江月也浑身不自在。

  您说您若是换一个美少年的形象，她也不至于这么膈应得慌……

  咳。

  就在千江月忍不住出言提醒混沌如此盯着一个美少女看的做法有失偏颇的时候，沉默已久的混沌终于开口了。

  “天意啊。”混沌低叹一声，“没想到，你就是天命之人。”

  千江月满头雾水，天命之人，那是什么？

  等等。

  天命，天命。

  若说前世的千江月最不相信的就是天命了，她一直信奉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接二连三的诡异事件，以及穿越到这么一个全民修真的位面，却让她重新相信天道的存在。

  天命是天道在推衍，具有不可抗性，但是也并非不可为之，人力可以左右其发展。

  天命只是指出一个大概的方向，其中发生的细枝末节却是它鞭长莫及的。

  混沌说是天意，那么她来到这龙族之城是天道的安排？

  可是，天道又为何要让她来这龙族之城里走一遭？

  千江月皱眉，她总觉得混沌口中的天意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到底是哪里被她忽略了呢？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就听见混沌那沙哑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你的原名是不是千江月？”

  千江月怔愣了一下：“前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混沌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千落梅那小丫头告诉我的。”

  未等她细想，混沌又接着说道：“千落梅那小丫头片子预感自己大限将至，托人转交了一本书册给我，这本书册里夹杂了一封信，信上写到‘五百年后吾女遭有一劫，天命之人将会附身于她’。”

  “她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江河日下，趁着尚还有点力气活动活动的时候，她以自身的修为作为媒介，推衍出来整个龙族之城未来千年的变化，她发现天象里她的女儿在六百岁的时候会被人附身，那人便是整个龙族复兴的希望。”

  看了千江月一眼，混沌脸色颇为古怪：“后来，她又算了一卦，算出这天命之人竟然是她的侄女——千江月。”

  说道这里，千江月也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混沌的这一席话令她知晓自己附身在龙江玥的身上果然不是偶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数。然而这因为此，这间事情才复杂起来了。

  龙族复兴和她有根蒜的关系吗？

  不过，混沌最后的那句话也让千江月百分之百确定了，千落梅正是那个在她十岁时外出星级旅游遭遇黑洞而不知生死的姑姑。

  喜的是，千落梅的身份确定了；悲的是，这件事情又复杂了。

  为什么千落梅被黑洞吞噬后会来到龙族之城？

  为什么她会是天命之人，并且还是龙族复兴的希望？

  一个个疑团接踵而至，千江月有些头疼。

  等等。

  千江月脑中灵光一闪。

  如果说她来到这龙族是天道刻意为之，并且自家姑姑也卷入其内，那么是否此事和她卷入玄界有关呢？

  是了，能有那个能耐将她从星际联盟转移到另一个位面的，哪怕是虚空者也做不到。

  这幕后黑手说起来也好猜，这全天下应该也只有天道能做得到。

  千江月想不出天道费尽周折到底意欲为何？

  龙族之城这一遭来得还是值得，至少困顿她依旧的幕后黑手终于有了眉目。

  之前是她着相了，一直忽略了一个最有可能也最有实力的“人”，它没有实体，却无处不在，与修炼之人息息相关，并且还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一个国家如果没有制度约束，那么大厦将倾。同理，一个星球或者是一个星系，都有着它自己的规矩。那么这些规矩从何而来？就是天道。

  天道掌管世间万物，宇宙也在它的管辖范围之内，所有的规则都由它来定。

  将人从一个位面带到另一个位面而让人找不到一点痕迹，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