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暗箭难防

2015-07-17 作者: Fresh果果
  拿到香囊,夏紫薰退回莲榻之中,再不管外面之事。

  两边又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花千骨继续开始无聊的拨琴,制止住蠢蠢欲动的妖魔。遥望天边,舒一口气,已经快要天亮了。

  突见一蓝色身影快速飞来,落入敌方阵营。观其身形,修为很高,众人不由得心中暗自担心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单春秋就等着旷野天,他一来,就算是流光琴也阻拦不住他们了。

  “怎么竟然这些时候了还没得手么?”旷野天声如洪钟,体格壮硕,半只膀子露在外面,可以看见大块大块发光的肌肉。

  “他们有流光琴,声波所扰,听得我都想要去普渡世人了,就等你回来。那边料理的如何?”

  “放心,数千天兵全部撂倒,不会来碍事了。那个弹流光琴的好像不是白子画啊?”

  “貌似是他新收没多久的徒弟。白子画此刻也正往这边赶来,我让蓝羽灰去阻拦他了,但是不一定拦得了多久,咱们动作必须得快,若是等他到了,便什么也做不成了。”

  “啊?他竟然收徒了?还收了个这么一丁点的女娃?有意思,不然我也收一个差不多的,然后和那女娃比一比?我胜不过他,总要让我徒弟胜过他徒弟,好歹我也扳回一筹。”

  “你别总对一时的得失胜败耿耿于怀,妖神出世才是真正的大事,到时候六界就都是我们的了。”

  “你打算要我怎么办?”

  “有生命的物体会被流光琴操控,死物总不会了吧?”

  “你的意思是?”

  “所以才在等你啊。”单春秋用计之时总是发出女人的娇媚声音。

  “虽然能不受声音影响,但是被声波击中还是会变得粉碎的。”

  “有不归砚呢,体积做小一点,趁着夜色瞬间移动她身后,她一时半刻哪里发现得了。”

  “好主意,果然妙。”

  “那赶快动手吧,半个时辰之内应该就能全部搞定了。”

  旷野天点点头,从墟鼎里掏出一个木箱打开来,里面装满了各种木料,细小的铆钉,斧锯之类的工具。他粗大的手指以快于常人几倍的惊人速度灵敏操作着。不一会儿一个由木头雕制拼合做出的一个极细小的蚊子制作完工。这木头蚊子虽小,却五脏俱全,全身一百零八个关节全部可以自由活动,

  旷野天手心一摊开,蚊子细长的腿踢了踢,转动一下头颅,翅膀陡然张开,犹如活物。原来旷野天是最精通的乃是机关术,他做出来的东西完全不需要依靠法术,所以丝毫不会被人发现,无论是小到机关暗器,大到攻城战车,他全部可以靠着一手奇技淫巧将其精密度和威力发挥到极致。

  茈萸伸出绿色的长长指甲往蚊子身上一点,顿时蚊子浑身都成了鲜艳的翠绿色。然后被不归砚的光芒一照,顿时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没问题么?”

  “它的身体里已注满了我精心调制的剧毒,只要被叮上那么一小口,她便再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茈萸妖冶一笑。

  花千骨只觉得背上有冷汗不断冒出,隐隐不祥的预感叫她有一些焦躁。却见刚刚来的那男人突然从墟鼎里一下子取出百余架巨型连弩。

  花千骨大叫糟糕,他们法力虽强,在流光琴音下却也几乎使不出来,可是这弓弩却是不需要靠法术的。这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自己又能抵挡到何时?

  旷野天单手一挥,百弩齐放,每架弩车可同时射发百只利箭,力量极强,射程极远,以惊人之速嗖嗖射破夜空,每次万箭齐发。势要将太白一干众人全部射杀在乱箭之下。

  “赶快全部退入大殿之内,紧关殿门!”花千骨对着落十一等人大声叫道。

  手中一刻也不敢怠慢,急速的扫弦相抗,声箭相击,一波一波而来的箭雨都在半空中被击个粉碎。

  可是箭矢汹汹,片刻不给人喘息之机。

  花千骨本来就没多少了的真气哪经得如此消耗,独自一人在空中迎战着漫天箭雨,咬紧牙关死耗。天越来越亮,太阳慢慢快要跃出地平线。关键时刻,花千骨突然感觉肩上一痛,顿时手脚瘫软,再抚不了琴。

  片刻间,畅通无阻的箭雨已如潮水般从空中急落下来。花千骨连中三箭,前两箭直接从她腹部和腿部一穿而过,可见劲力之大。第三箭直插在她肩胛骨上,疼得她立刻从房顶上坠了下去。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把流光琴收入墟鼎之中。

  死了死了,没想到她最后竟然是死在箭下,她还没来及看师父最后一眼啊,她不要!

  却突然身上形成一张光壁,她低头一看,却是落十一,朔风,霓漫天还有太白弟子全部都涌了出来,在前方为她抵挡箭雨。

  “换火弩!”旷野天一声令下,火光犹若流星在天空中不断滑过。

  没有了流光琴的阻碍,妖魔一拥而上。太白三千弟子全都冲进箭雨之中同妖魔厮杀起来,一时刀光火影,场面分外恐怖惨烈。

  花千骨漂浮在半空中,光壁由落十一,朔风几人之力形成,但是他们同时还要与妖魔对战,怕也撑不了多久。

  花千骨看着自己双手指甲开始变黑,知道自己是被暗算中了毒,无奈丝毫力气都没有,缓缓调动师父留在她体内的真气运行抵挡,努力强撑着不要睡过去。

  “赶快进大殿!”轻水一边打飞来箭到她身边,想要把她拖进殿中。

  “小心身后!”花千骨惊呼。

  轻水拖着她躲避不及,身上虽有防护,仍是被箭刺穿了臂膀。

  “没事,你怎么会中毒了?要不要紧!血凝花和回清丹在哪?快拿出来?”

  花千骨软绵绵的从墟鼎里取了出来,轻水慌忙的喂她服下,见她连嘴唇都已经变成黑色的了,知她中毒不轻,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千骨你别吓我,救兵马上到了,尊上也正往这里赶来,你要撑住啊!”

  花千骨费力的睁开眼睛:“师父?师父他要来了么?”

  “是啊,他在千里之外时传音过来问这边战况如何,好像是碰到蓝羽灰的阻拦,所以拖延了点时间,但是现在正火速赶来,你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他就到了!”

  花千骨中毒虽重,但是茈萸的这种毒她却是知道的,也知道怎么解。但是一时半会找不到解药,只能靠自己运功引导压制,却不知道又能撑得住多久。突然反应过来,用力把轻水推出去老远。

  “轻水你快走!”

  轻水正莫名其妙,一个绿色身影出现在她刚刚在的那个位置。

  “想不到你还挺机灵!”茈萸舔着自己的手指,差一点她就得手掏到那个丫头的心肝了。

  花千骨知道没有了流光琴防御,他们首先肯定是抓到自己,掏了心肺从墟鼎之中抢走神器。

  “你中了毒居然没死?”茈萸兴趣至极的望着她,还从没有人在她毒下撑得住这么久。

  “笑话,我已修得仙身,小小毒液,能耐我何?”花千骨凌厉的瞪视着她。

  轻水想冲过来救她却被云翳打斗拖住。

  茈萸点头笑:“好好好!等我掏了你的心肺,再看看你这颗仙人的心,是用什么做的?”

  茈萸一只手直穿过屏护,眼看便到花千骨胸前,却突然旁边紫光一闪,再低头,手已断掉。

  愣了片刻,看着气喘不止的花千骨她哈哈大笑:“好,实在是好极了,中毒这么深你居然还有力气御剑,今日你一人断我两臂,此仇不报,我就不叫茈萸!”

  茈萸顿时双目赤红,口中突然吐出蛇信一样的长长的舌头。六只手,一只勒住花千骨的脖子,另外四只扯住她的双手和双脚,想要将她五马分尸,另外一只直掏她的心肺。

  花千骨被牢牢制住,浑身剧痛,心想这回真的完了。

  突然听到空中一个威严又隐含怒气的声音道:“你其他的六臂也不要了可好?”

  茈萸一愣,顿时腿都吓软了,还没等反应过来,远处一道光刀飞来,嗖嗖嗖瞬间便斩了茈萸六只手。茈萸痛楚难忍,直往地上坠去。

  花千骨失去依托也慢慢往下掉,清晨的红日正好从地平线喷薄而出。花千骨抬头仰望,远处一身火红,乘着火凤,紫发飞扬,犹若天帝一般俯视下界,不是杀阡陌又是何人。

  “姐姐……”花千骨心中一暖,眼前一黑,只觉得毒再也控制不住的往心肺窜去。

  可是却平稳的跌落在一个人温暖的怀抱里,瞟望见下摆素白的袍子。

  师父!是师父么?师父终于来了!

  强撑着再次睁开眼,一道银光照耀,她看到的是人世间最让人温暖最迷人的微笑。

  “东方?怎么是你?这里很危险!快离开!”花千骨见他又惊又喜又有些失望。

  东方彧卿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微笑着迅速连点了她多处穴道,然后喂了什么东西在她嘴里,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是谁?”杀阡陌低头俯视着突然冒出来抱着他家小不点的白衣书生,声音充满火药味。看样子小不点不但跟他认识,还很熟的样子。

  东方彧卿眼睛弯得像月牙,嘴角勾起,笑得像只狐狸。

  “现在,好像是给骨头解毒比较重要吧?”

  杀阡陌这才反应过来小不点中了茈萸的剧毒。红色的眼眸凌厉的望着茈萸:“解药呢?拿出来。”

  “可是魔君,她是仙界之人啊,只要掏了她的心肺我们便能拿到另外几件神器了!”

  杀阡陌手一扬,隔空一巴掌便在她脸上印下五个指印,打得她吐出一口血来。

  “我叫你拿出来!”

  茈萸眼中闪过不甘的恨色,就只差那么一点了。无奈惧于杀阡陌,魔界之人都知道,他冠绝六界的容貌之下是多狠的一颗心,只得把解药拿了出来。

  东方彧卿接过解药立马开始解花千骨的衣服带子。

  “你干什么?”杀阡陌从半空中落下,又连忙把花千骨的衣服拉了回去。

  东方彧卿好笑道:“不脱了衣服怎么上药啊?”

  杀阡陌一把把花千骨抱了过来:“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我来吧!”

  东方彧卿摇头嘴角轻轻抽搐:“你不要骨头总姐姐、姐姐的叫你,你就真把自己当作女人了啊,魔君陛下——”

  杀阡陌双脸涨得彤红,他怎么会知道的。

  “那反正你也不行!”

  “没事,骨头的身子上上下下我早就都看过了,再多看一次也没关系。”

  “什么!”杀阡陌咆哮起来,差点就一掌对着东方彧卿劈下去。

  “爹爹,骨头娘亲怎么样了啊?”糖宝刚刚看轻水有危险,连忙出手帮它未来老婆打妖怪,危机解除了这才急忙赶了过来。看见花千骨浑身又黑又肿身中剧毒的样子,吓得小脸苍白。

  杀阡陌一听气得都快跳脚了,什么!糖宝居然叫这个臭书生烂书生做爹爹!

  他郁闷的紧抱住花千骨不肯撒手,那好,他们谁都别救,然后指着茈萸大声吼道:“你来!给小不点涂解药!”

  茈萸被他吼得腿都软了,战战兢兢的接过花千骨小小的身子,解开她衣服,露出肩头,用刚长出来的几只奇小无比的手,一边把解药涂抹上去,一边咬牙切齿,她这辈子毒过那么多人,还是第一次得自己亲自上解药的。

  东方彧卿看着杀阡陌孩子气的样子不由好笑。

  花千骨一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茈萸可怕的青绿色脸,吓得哇的一声大叫起来。

  杀阡陌一脚把茈萸踹到一边,和东方彧卿一人抱住花千骨一侧,同时道。

  “骨头你没事吧?”

  “小不点你没事吧?”

  花千骨左看看右看看,撸起袖子擦一把鼻涕,感动得哗啦啦的使劲点头。

  糖宝见她无恙总算放下心来,看她模样又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花千骨使劲拧它一把:“你笑什么笑啊?”

  “骨头娘亲你又黑又胖,好像野猪哦!”

  “啊?”花千骨连忙摸摸自己的脸,果然跟肿得跟猪头一样。再看双手,一根根指头肥得像萝卜。呜呜呜,她不要活了啦,等一会儿师父来要是看见自己这个模样……

  “茈萸!”杀阡陌对着茈萸眼一瞪,她是怎么搞得,居然把他可爱的小不点弄成猪头了!

  茈萸无辜的哭丧着脸连忙跪倒在地:“已经涂了解药了,很快就会消肿了。”

  杀阡陌轻拍着花千骨的头:“别担心啊,一会毒全退了就恢复原样了。”

  花千骨努力点头:“姐姐,谢谢你又赶来救我!”然后又转头看像东方彧卿,“东方,你怎么也来了啊?这里群魔乱战,太危险了,你快回去。”

  东方彧卿笑道:“糖宝说你有危险,特意找我来救你的。”

  “可是你不懂法术更加危险啊,好了,现在我没事了,你赶快回去!”

  东方彧卿抬头望了望周围两方依旧在厮杀拼砍,不过太白一边明显处于下方,死伤惨重,越战越退。他们上空依然不断有箭矢飞过,全部被杀阡陌形成的巨大屏护挡在外面。

  “魔君,你还是先让他们都停下来吧,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

  杀阡陌看了看花千骨凝望众人担心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飞到半空中,一阵光波把众人都震了开来。

  “全部给我停手!”

  众仙一见他全部被他的美貌震呆在原地,妖魔一见他全部吓得跪趴下地:“参见魔君——”

  顿时间,整个一个太白山头一片叶子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变得那么清晰。

  云翳见他,心头大叫不妙,连单春秋也紧皱起了眉头。

  “魔君来这里做什么?”

  杀阡陌半空中俯视他,半天不说话。

  “单春秋,你要夺神器我不反对,只是倾整个妖魔二界之力,未免有些兴师动众。”

  单春秋仰头看他,那半边女人脸此时竟然退去,只留下一张男人脸,模样却是丰神俊朗,低沉着声音道:“魔君以为我这些年如此奔波辛苦,不择手段又是为何?”

  杀阡陌心头一震,叹气道:“为我……”

  单春秋点点头:“魔君知道就好,其他的魔君既然怕麻烦,不喜欢,就全部交给我来处理。魔君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相信我的忠诚,相信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现在魔君请让开,待我夺了神器敬献于你。”

  “单春秋,你知道我不想做什么六界之主。你若喜欢,魔君什么的让你来当也没关系。”

  当初也是在他的全力相助之下,自己才做上魔君,然后又一统了妖界,做了妖王。几百年来,他几番为自己出生入死,这样的忠诚他又岂能不感动。所以基本上二界之事,全部都放任给他处理,自己很少参与。就连他屠了茅山杀了清虚,他也始终没有追究。

  “魔君,你折煞我了,我一心辅佐于你,从来没有过半点野心。只是今天,这几件神器,我单春秋要定了!魔君若知我用心良苦,就不要拦我!”

  杀阡陌停在半空中,心下两难起来,一边是单春秋和神器,一边是小不点。他心中本无什么正*善恶之分,所以哪怕单春秋铲平了六界,坑杀千万人,他也不痛不痒,不关己事。况且单春秋太过死忠,为人行事却无一不是为了他而打算,可是如果让小不点伤心难过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既然单春秋不肯退军,这样厮杀下去除了徒添死伤也没什么结果,为免魔君为难,我们以比试来定夺神器如何?”

  突然一个尔雅的声音不高不低的传入众人耳中,却正是东方彧卿。

  “东方!”花千骨惊讶的望着他。

  东方彧卿抱她在怀里,揉揉她的发髻。

  “骨头别怕,待我助你拿到另外几件神器。”

  花千骨错愕的望着他,看着他狡猾一笑的深邃眸子,却不知为何十分放心。

  单春秋方才就已看出杀阡陌对长留山那小丫头似乎青睐有加,似乎此次特意是为她而来。再加上先前莫小声跟他回报说幻思铃和拴天链如何被夺,崔嵬被杀之事。心中已有了十分的笃定。可是神器毕竟在她墟鼎之中,魔君既然喜欢她,要掏她心肺魔君定然不许。若能有方法让她自己交出来那自然是最好。

  于是大声道:“你们想怎么比?”

  落十一,霓漫天,轻水和太白众人都退了回来,站做一线。东方彧卿把花千骨交到落十一怀中。众人望着他,皆不知他是何方神圣,可是看起来,只是一介普通书生,身上分明没有半点法力,根本不是修仙之人。但是既然花千骨信得过他,他们便也没什么异议。

  花千骨靠在落十一胸前,低声问:“师父,师父快到了么?”

  落十一看她拼到如此地步不由得心疼,努力点头:“快到了,就快到了。”

  东方彧卿慢慢往前走了几步,手中纸扇轻摇,颇有指点江山之风采。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们现在手里还有不归砚、谪仙伞、卜元鼎三方神器。而我们同样有拴天链,悯生剑和流光琴。我们两方各派三个人交战,三战两胜,赢的获得对方的三件神器如何?”

  单春秋冷笑一声:“好,成交。”

  东方彧卿笑道:“一言为定,魔君为证。”

  二人同时望向半空中眉头紧锁的杀阡陌,杀阡陌轻轻点了点头。

  单春秋稍做思量:“第一场比试旷野天你上。你们谁出来应战?”

  众人环顾,他们死战一夜,身上大多有伤,况且之中,根本就没有谁是旷野天的敌手,此战事关神器,绝不能输。落十一刚要开口说自己应战,却听东方彧卿道。

  “在下不才,第一场就先由在下先来吧?”

  “东方,你不会法术啊!”

  花千骨和糖宝惊慌失措,虽然知道东方擅用计谋,身怀异术。但是真打起来,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那些妖魔的对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为了自己以身犯险!

  东方彧卿回头对她眨眨眼睛,温柔一笑,众人心肺皆暖,不知为何都对他有信心起来。

  旷野天飞到上空俯视着他,哈哈笑道:“你一个凡人,跑到太白山上来凑什么热闹?”

  东方彧卿拱手道:“在下也是形势所逼,旷野先生你身为十妖之首,法力超群,战功彪炳,机关术更是无人能出其右,本该统领妖界,如今为何却甘为他人走狗?”

  旷野天被他说中痛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怒道:“管你小子屁事,说吧?你想怎么比,未免人家说我欺负小辈,你自己挑一种比较痛快的死法吧!”

  “先生最拿手的是什么,我们便比什么吧。”

  “老子最拿手的是机关术,莫非你想跟我比机关术?笑话,我法力或许没一些人强,但是机关术放眼六界还从未败过,你竟然敢跟我挑战这个,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东方彧卿依旧不动声色:“在下虽不懂法术,但对奇门异术,机关八卦,星相医卜却颇有钻研。先生请……”

  旷野天冷笑一声,从墟鼎中取出十八个与人等大的木头人来,团团将东方彧卿围住。

  “这几个木人坚硬无比,火烧不烂刀砍不断,不受任何法术攻击,更不知道痛,就是大罗金仙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一旦启动,没有我的命令绝不会停止。”

  东方彧卿看着那十八个木人摆出的乾坤阵,手一扬,多出一把有几个奇怪头的铁制工具。

  “这个阵法,已经过时了哟。”

  没有人看清楚他是怎么从阵内出来的,他靠的不是法术也不是速度,而是一种奇怪的步法。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和阵内每个木人过了一招。十八招之后木人还想继续,刚迈出步子便同时倒塌下去,散落成一堆零碎的木料。

  所有人都惊呆了,旷野天更加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这十八个木人跟着他历经百战从未有过丝毫损伤,曾经还把白子画都困在阵内百招有余,他才得时间从他手中逃脱。

  可是居然才一瞬间的功夫就被这个人给肢解了!

  “你……你到底是何人?”

  “在下东方彧卿。”

  旷野天怀抱着一堆碎片心疼得不得了,这些都是日间给他做饭洗衣,晚间给他扇扇捶背的宝贝啊。

  他不甘的又从墟鼎中拿出十几件做得巧夺天工的物品和机关暗器,各种材质,各种形状。却一一被东方彧卿肢解掉,他居然可以一眼看穿自己的机关的每一个弱点在哪一个环节和部位,还有顺序等等。

  旷野天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只会拆东西算什么本事!”

  东方彧卿笑道:“这要装上更容易了,不过,我怕先生你后悔。”

  东方彧卿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个木头人搞定了,那木人甩甩胳膊踢踢腿,便疯狂的向旷野天攻了去。

  任何法术的攻击对其根本没有作用,旷野天几度尝试,居然解不开东方彧卿设下的机关。一面口里叫着,宝贝宝贝,是我啊,是我啊,我才是你主人啊,一面被木人追打得到处逃窜。众人全部哈哈大笑起来。

  东方彧卿抱歉的望着他:“我说了你要后悔吧,这下这个木人只会听我的了,走吧,小木头,我们回去吧。”

  说着优哉游哉的领着小木人回去了。花千骨见那木头人这么有趣,东戳戳西戳戳,小木头把她从落十一怀里接过来抱住,头在她身上使劲磨蹭,逗得她咯吱咯吱的笑。

  “太好玩了东方,你怎么弄的?原来你这么厉害?”

  “喜欢么?送给你陪你玩吧,只要你想要,天上跑的,海里游的,我全都可以帮你做出来。”

  花千骨开心的笑着努力的点头。

  糖宝跳到东方彧卿掌心里来回翻滚:“爹爹你好厉害啊!”

  落十一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有没有搞错,原来这个样子的才是糖宝它爹啊!

  单春秋再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人比旷野天的机关术还要厉害。

  云翳望着他,要是第二战再输可不得了:“茈萸受伤,蓝羽灰现在还没回来,这一场我上吧,他们已无可用之人了。”

  单春秋点点头,望着紫发飞扬宛如天人的杀阡陌,突然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想他们输呢?还是他们赢?

  东方彧卿让他作裁,不过就是怕他心软,让他两边都不要帮。他若出手,那边就赢定了。这个东方彧卿事事了若指掌,又料事如神,到底是何方神圣,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书生这么简单。

  花千骨见单春秋派了云翳来迎战第二场不由得犯难了,云翳的厉害她也是见识过的。

  “怎么办?谁打这第二场?”

  “回掌门,我来。”

  花千骨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云隐,激动得差点没扑上去抱住他:“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也是刚刚才到,路上遇到东方先生,他料定了第二场单春秋会派我师弟出战,所以交代我先不要现身。”

  花千骨傻傻的望着东方彧卿:“呜呜呜,东方我越来越崇拜你了……”

  东方彧卿微笑着摸摸她的头。

  见到云隐出场,云翳惊呆了,惊恐而踉跄的退了几步。

  云隐定定的望着他,恨不得能透过面具,看清后面那张他自以为了解,却完全出乎意料的脸。

  “师弟……好久不见……”

  围战之人只知道云翳叛出茅山,还背负弑师之罪。此战由云隐出手也算是清理门户,云隐必定满心恨意,杀之而后快。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场上气氛颇为诡异。云隐神色哀而隐痛,二人对视,迟迟没有动手,似在传音交谈。

  “师弟,不要再执迷不悟,跟我回去吧。”

  师弟?

  云翳一声嘲笑,他也多希望,自己这一世,能仅仅是他的师弟。那该有多好!

  “回去?回去跟你受罚么?”

  云隐面色悲哀:“我知道,不是你杀了师父夺走拴天链的,是单春秋他们!”

  “是我。”云翳沙哑的开口。

  “我不信!你到底有什么苦衷,是不是妖魔拿什么逼你,要挟你?”

  “没有什么要挟得了我,这只是一个交易罢了。我帮他拿到拴天链,他会治好我的脸。”

  “你的脸……掌门说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是真的么?”

  云翳沉默许久,突然诡异的笑道“你猜。”

  云隐难过的摇头:“你拿拴天链就罢了,为什么要屠了茅山?”

  “那些弟子!他们全都该死!”

  他们都嫌弃他的脸,嘲笑他,欺辱他!所有的人都瞧不起他!

  云隐是世上唯一一个待他好的人,然而,却又是导致他一切痛苦的罪魁祸首。

  “那师父呢?他一向对我们疼爱有加,悉心教导……”

  “假仁假义罢了!”

  清虚无意中洞悉了这一切,也洞悉了云翳心中的恨意,知他总有一天会步入魔道。而他,必须阻止这一切,阻止他将自己的真面目揭示于云隐面前。

  “别那么多废话!有本事就杀了我,替师父报仇,替茅山清理门户!”

  云翳冷冷的望着云隐,知道此战来的人既然是他,自己必败无疑。与其如此,不如二人同归于尽。

  说着十根手指同时滴血,渐渐血连作一条线,犹如有生命的十条触手一样像云隐攻了去。

  云隐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望着他一动不动,二人那么多年朝夕相处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年少时在山中玩耍,在花间习武,一同御剑而飞,一同学习法术。世上没有人能比这个师弟更了解自己,更关心自己。做错事时他为他受罚,雪地里一跪就是整夜;捉鬼降妖时他为他挡刀,几次出生入死,奄奄一息。

  说云翳杀了师父,他从来都不信!甚至连跟自己相同的模样,他除了利用来骗了花千骨那一回之外,就从来没再做过其他事。一直面具示人,而不是故意设陷毁害自己的清誉。

  这些年拼了命的找他,就是想要问个清楚。就算一切都是真的,他也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那么多年,他始终都是相信他又依赖他,这命本来就是欠他的,如果要的话就尽管拿去吧。

  任凭血鞭在身上抽打,云隐始终一动不动。众人不由大惊失色,不明白云隐为何斗志全无。然而更让人惊讶的事发生了,云翳身上瞬间起了相同的伤痕,而且更重更深。

  云翳面色发青,眼眶中漆黑一片,连眼白都看不见了。想要发出致命的一击掏出云隐的心肺。无奈却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一面伤害他,一面要救他。他的身体综合得出来结果便是自残和自杀。

  “你还手,还手啊!”他面目狰狞的吼着,如同野兽。

  “师弟!你怎么了?”云隐惊恐的一把把他抱入怀中,制止他的疯狂举措。

  云翳手脚抽搐着,内力的反噬首先便是先从内脏的腐坏开始。

  “杀了我,杀了我!替你师父报仇!”他在等什么,自己又在等什么?等了这一生,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云隐能恨他,亲手杀了他,结束这痛苦的一切么?

  “我不要!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救的!”云隐知自己骨子里从来都是冲动任性,成熟稳重都不过是伪装的假象罢了。所以从前,他才会错那么多,而每次,都是云翳悄悄的替他背了黑锅。

  云翳用力推开他,凄惨笑道:“你以为是我自己想要救你的么?”

  云隐心痛得猛然一抖。看见云翳明明攻击的是他,受伤的却是自己。他已隐隐明白了云翳之前脸是怎么被毁的了。

  而当初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奇迹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不药而愈,成了他做事冲动不爱惜自己的原因,却一一报应在云翳身上,成为他屡次舍命救自己的原因?

  可是这些年,云翳在他身边,却从未多规劝过他一句啊?他总是那样支持和放任他去做任何想做的事,然后把所有的苦和伤默默承受?

  云隐面对这样的真相,几乎不堪负荷。

  “是师兄对不起你……”他怎么能够这么多年都不知道,都没有发现!

  云翳苦笑,日日陪着他,夜夜伴着他。明着暗着,有时候连他都分不清楚眼前的是他还是自己。照顾他,舍身救他,有时候连他都分不清是本能还是心意。

  不该这样的,他本应该是最恨他的啊!恨有着同样脸的他夺走了他本该有的一切。更恨他总是那样微笑着的温柔对他,关心他,让本已被血缘羁绊的他又加上了感情的羁绊。

  不甘啊,不甘被他所夺走的,不甘这一切苦凭什么他要替他承受。更不甘的是——他甚至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自己的存在……

  云翳一掌将云隐劈开,自己却哇的吐出一口血来。提气凝神往天边逃离。

  “师弟!”

  云隐哪里肯放他走,立马跟了上去,比试之事早就顾不得了。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怎么个算法,到底是谁输谁赢?

  两方一致看着杀阡陌,杀阡陌眉头紧锁。

  “平手吧,再比试一场。”

  单春秋冷笑一声:“好,看来这次只有由我出战了。”

  花千骨着急的看着云隐飞离的方向,心里又是不解又是着急。望向东方彧卿却见他轻摇纸扇一脸的轻松自得,安慰她道。

  “别担心,我早料到了,只能是平局,关键在于拖时间,等这打第三场的人来。”

  “谁啊?我师父么?”花千骨欣喜道。

  东方彧卿故作高深的摇摇纸扇,指指上方:“你看,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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