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黎家堡

  黎家堡本名双洛城，虽然已经更名百年，依然有人称其为双洛城。

  双洛城地处初云国腹地，一条洛川河穿城而过，洛川河通往各个通商的运河，北面是绵延数百里的洛凤山，就像一座天然的屏障，将双洛城围住，此地易守难攻，也算一处要地。

  由于洛凤山和洛川河，双洛城因此而得名，双洛城地处繁华要地，可以说是一处风水宝地。

  此处民众富庶，民风淳朴，每到初一十五都会有庙会。

  黎儿赶到黎家堡之时，正赶上双洛城的庙会，黎儿坐在马车里，手里拿着傲无焱送给她的面人。

  纤长的手指碰触面人，已经变了样子，有些风干了，上面出现了细小的裂隙，可是那鲜艳的颜色还在。

  黎儿将小面人捧在胸前，再过几日，恐怕这个面人就会面目全非。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至今音信全无，担心他的安危，或许一辈子也找不到，小白痴只是人生中匆匆而过的过客罢了。

  思及此未免有些伤怀，马车外街道上人流攒动的喧哗，隐隐的小曲儿飘来，那声音是清亮柔美的女声。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听到小曲儿，黎儿秋水般的眸子里流淌着侧目的光华，脑中灵光一念，面人可以风干，如果把面人做成泥人烧陶做瓷，就不会变了样子。

  “来人，我要下马车。”

  黎天启停下了马车，这个妹妹一路上还算乖巧，这马车马上就要到家门口了，又想要下马车，不知道是何故，难道还怕大哥黎天元会责罚她吗？

  黎天启一跃下了马车，来到黎儿的马车前，“妹妹，少卿便会见到大哥，放心大哥是不会责罚你的。”

  黎儿当然不是怕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哥，自己是他的亲妹妹，难不成是狮子老虎会吃人。

  她只不过想找一个地方，想要做个瓷娃娃而已。如果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小白痴，也好留一个念想。

  “二哥，黎家堡可有烧制瓷器的地方。”

  黎天启不解，“妹妹，可是要制陶？”

  “正是！”

  黎天启一听到烧窑神情似乎有些不悦，不过他拧不过黎儿，派了几个人跟着黎儿到双洛城东的宁家瓷窑，他先回去向大哥复命去了。

  她们要去的宁家瓷窑，在巷道的里面，马车无法通行的。

  黎儿下了马车，沿着巷道一直朝里走，一路上听到叮叮当当，铮铮打铁的声音，看来这里应该是黎家堡的工业区，黎家堡一向是以兵器铸造闻名。

  大约过了两条巷子，才在一处角落里面看到歪歪斜斜的牌子上红漆脱落的四个字，“宁家瓷窑。”

  黎儿带着人走了进去，破败的院子，和黎家堡的繁华，并不相称。

  从房间里面走出一位相貌平庸，一身粗布衫的老妇人，怔愕的看着黎儿，慌忙的缓过神来，唤道：“大小姐，您来了，快请进。”

  一边冲着里面的**喊道：“老头子，大小姐来了。”

  黎儿看着妇人的样子，好像认得自己，“大娘，这里可是宁家瓷窑，我们是来烧瓷的。”

  那个大娘听言神色一变，“大小姐，难道您忘了，自从堡主兴建兵器城，我们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再烧窑了。大小姐您是我们的恩人，才保下了我们老两口的栖身之地，还把兰儿留在身边，不然我们老两口靠什么活命。”

  黎儿根本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听这位老妇人所言，自己的这身子，以前还是锄强扶弱的侠女。

  此时从房间里，走出一羸弱偏瘦的老头，黑灰色的青布衫子，泛着灰白倒还干净。头上简单的梳着髻，发间隐隐银发，看年纪不过五旬。

  声音中透着些许怨念，“大小姐大驾光临，只是这宁家瓷窑庙小容不得大佛。”

  那老妇人连忙解释道：“大小姐莫怪，老头子粗人一个。”

  黎儿不知道他们和黎家到底有什么过节，“这位老伯，我今日来有事相求，您能不能帮我烧一件东西。”

  “大小姐，我老头子没有听错吧！黎家的铸造技术如此高，财大气粗，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还用来求我这个糟老头子。请大小姐回去告诉黎堡主，我们宁家百年都是烧窑的，是不会离开这里，更不会改行打铁铸造兵器。”

  那老妇人连忙解释，“老头子，不要乱说话，你不要活命，也要给我们兰儿一个活路。”

  黎儿没想到她只是想烧个瓷娃娃而已，竟然牵扯出莫名其妙的事件来。到底他的那个挂名大哥是什么人？难不成是恃强凌弱的匪人不成。

  看来黎家堡的人崇尚兵器铸造，繁华厚重的古城里，这间瓷窑或许是双洛城的最后一间瓷窑。

  黎儿不相信他们口中说的瓷窑已经毁了，刚刚黎儿说请他烧窑的时候，明明见到了老伯眼中闪过的灼热。如此执着的一个人，让他毁掉瓷窑，那就是毁掉他的命。

  手中的面人很快就会风干断裂，或许一辈子都找不到她的小白痴，她害怕时间久了会忘记小白痴纯真的摸样。

  黎儿想用真情来打动他，吩咐跟着自己进来的人到院子外面等。

  老妇人将黎儿让道了房间里，房间里虽然简陋，倒也干净整洁。

  黎儿走上前去，盈盈一礼，“恳求老伯帮我一次，那件东西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那老头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在外面有黎家堡的人在，才会如此强硬。

  如今看着这个黎家的大小姐温言软语，和他的两个哥哥的确不同。

  人敬我一尺，他当然会回敬，话语间不再强硬，“大小姐，敢问您究竟想烧制什么物件？”

  黎儿站起身来，从怀里取出面制人偶，“老伯，可否按照这个面人烧制一个男子的人偶，要白色的衣衫，眼神如山涧泉水清澈纯真。”

  宁家老头看到黎儿眸中闪过丝丝的温柔，“大小姐，敢问此人可是大小姐的心上之人。”

  黎儿的神情微微一怔，被一个老人一问，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似有些害羞，不觉脸上泛起红晕。

  老头见她的表情，小女儿家的娇羞毕露，曾听女儿说过，黎家大小姐心里早就有了心上人。如今马上要比武招亲，怕是他的大哥不同意，看她的样子应是无奈，想借玩偶以寄相思，没想到黎家的堡主对自己的妹妹都如此无情，何况是他这样的平头百姓。

  生在那样显赫的家族未必是大幸，未然的叹了口气，“小老儿就为大小姐烧制玩偶，不是一只而是一对！”

  黎儿听闻，心中欣喜，被老伯带到房后，地下隐蔽处，一间破旧的土窑内。从一红色的盒子里拿出两块上等的瓷泥，看上去很矜贵。

  “这瓷泥是小老儿收藏很久的，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烧瓷器，这门手艺恐怕就要断了。大小姐平日里就待我们家兰儿不薄，就算小老儿报答大小姐的恩情。”

  黎儿见这位老伯，并不像在外面那般如此强硬，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只是这恩是黎家大小姐的欠下的恩情，她黎儿只是待人受恩，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