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送走病人

  首席男医师 - 十四 送走病人

  就在卢梁走神的时候，人群里又出来一位年纪不小的人来，他直接对杨勇军说道：“医生，我们还是回去吧，在这儿耗着也没啥意思了。就把这个撤下来吧。”说着指了指呼吸机。

  卢梁听到，他对杨勇军的称呼是“医生”，而不是“杨主任”，大概是因为他来医院的次数比较少，并没有认清楚这里的医生，也没有搞明白他们的职务吧。像石小璐的妈妈一直在这里陪床，早上查房的时候都会见到医生们，所以对他们都很熟悉了。

  杨勇军问道：“你们的意见都统一了吗？”

  那男人同样看了看石小璐的母亲：“弟妹，回吧？”哦，原来是石小璐的大伯。

  石小璐妈妈终于抬起头来，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一群等着她做决定的人，沉默了几乎有一分钟的时间，重新转过来又看了一眼床上毫无生命气息的丈夫，才终于点了一下头。

  石小璐大伯看她终于点了头，立即就对杨勇军说：“医生，把机子下了吧。我们这就准备走了。”

  杨勇军点点头，回身吩咐卢梁：“小卢，你去喊小张，小宋她们来把呼吸机下了吧。”卢梁应了一声，就出来到治疗室里找值夜班的那两名护士。

  但等他走到门口往里看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竟然有三个人。因为她们都是背对着他的，所以他一时没有认出那多出来的一个是谁。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其他的，就出声招呼道：“那个，小张，小宋，你们去把67床的呼吸机下了吧。”

  正在台子前忙碌的三人闻声一起回过头来。卢梁这才看清，原来那名多出来的护士就是一周多前借他一百块钱的那个实习护士—岳娜娜。她的名字是卢梁后来从她的胸牌上看到的。

  宋护士问道：“卢医生，67床要撤呼吸机吗？”

  卢梁点点头：“是的，他的家属要把他接回家去，你们去搭把手吧。”

  宋护士点点头，看着小张和岳娜娜说：“娜娜，你跟我过去吧。小张，你先配着。”“配着”是指护士们给病人配药，就是把医生们在医嘱上开的药配在不同的液体里。这活儿一般都是夜班护士干的。因为早上一上班她们就得给病人注射，所以那些常规用药都是提前配好的。不然到第二天早上现配时间上就会来不及，总不能让病人一直等到中午才打上针吧？

  三人很快来到病房，杨勇军说：“来，小宋，给我搭把手。给我一副手套。”

  卢梁手里拿着一副医用手套走过去。不过他并没有把手套放到杨勇军手中，而是低声说道：“杨主任，我来吧。”

  杨勇军询问地看着他。卢梁知道他的意思，大概是怕他不够熟练，当着这么多病人家属的面万一出点儿意外不好收场吧？因为毕竟他真正在外科里工作的时间并不长。

  但卢梁心里是有数的，就这么个小小的操作他还是很有把握的。因为他喜欢外科，所以对于以前学会的东西从来不曾遗忘过。他对杨勇军点了点头，杨勇军就把地方让给了他。

  卢梁走到床头，戴上塑胶手套，等小宋在切口周围消了毒以后，就动作轻柔的把固定通气管的医用胶布一点一点解了下来。把胶布扔进一旁的字纸篓里，他用双手固定住病人的气管处，然后对宋护士说：“小宋，拔吧，利落点儿。”

  宋护士扯住塑料管露在外面的部分，一用力就拔了出来。卢梁一只手迅速合拢切口，另一只手随之接过岳娜娜递过来的已经穿好线的缝合针，先把气管上的切口一针一针缝好。

  杨勇军已经自动做起了他的助手，在旁边替他打了个结，然后用手术剪剪下线头。待宋护士再次在缝合口周围消毒后，卢梁又把皮肤层切口依前缝合，然后又是“主任助手”打结剪线头。宋护士做了最后的皮肤消毒后，气管插管取出术就完成了。

  卢梁把手套摘下来，杨勇军戴上听诊器听诊病人的肺部。几秒钟以后，他摘下听诊器，对病人家属们说道：“还有微弱的呼吸，你们抓紧时间吧。你们谁带着身份证？过来做个登记，费用可以明天白天再来结算。”

  石小璐小声的说：“我带着，我去做登记吧。”

  杨勇军出去了，石小璐也随后跟了出去。卢梁手里还捏着那副已经用过的医用手套，就也出了病房。路过治疗室的时候，进去把手套扔到那只专门用来盛放医疗垃圾的塑料桶里，才回到办公室去洗手。

  杨勇军看到他进来，就把手中的一张纸递给他说：“小卢，正好，你给小石记一下，我没穿工作服，还没有找到笔。”

  卢梁点点头，擦干手，接过了那张纸。杨勇军出去了。卢梁摸出口袋里的钢笔，坐下来，客气的对石小璐说：“请坐吧。”

  石小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递给他。卢梁接过来，看到上面一个容貌清新，笑容灿烂的女孩儿正用一双纯净的美眸望着他。说实话，这张面孔真是赏心悦目啊！连卢梁这个木头人都不得不在心里悄悄地感叹。

  但他不敢多看，只匆匆瞟了两眼就拿笔记下了那串数字。原来她是85年生的，也就是说，今年才刚刚23岁而已。对了，那会儿在护士站里的时候她说过刚刚大学毕业的，自然应该是这个年龄了。

  就是不知道她在哪儿上班呢？卢梁一边想着一边记好了她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然后把身份证还给了石小璐。不，应该是石璐，因为她的身份证上没有那个“小”字。看来，“小璐”是她的家人对她的昵称了。不过，卢梁觉得，石小璐比石璐要好听得多，因为听上去更有女孩儿的味道。

  石小璐接过身份证放回口袋里，起身客气的说：“谢谢您医生，我明天就来结账。”卢梁摆摆手说：“别客气，没什么可谢的。对了，你家住哪儿，离得远吗？”

  “不远，就在石渠路那儿。”她还要说什么，走廊里就传来了一阵担架车轮子的转动声，还有呼唤她的声音：“小璐，你弄好了吗？我们要走了！”听上去应该是她的妈妈。

  石小璐只来得及冲卢梁摆了一下手，就跑了出去。

  一大群人簇拥着担架车出去了。随着车轮声的消失，病房里顿时变得宁静下来。大概是因为都知道了刚刚躺在担架车上离开的这个人这一走就是向着另一个世界而去了，所以病房里其他的住院病人今天也都格外的安静。就连刚做完手术的那两位患者的家属也都没来问过事情。有没有去问护士那边他不知道，反正没来找过他。

  杨勇军进来洗了一下手，边擦手边说道：“好了，他走了，你今晚也就不用一直靠着了。待会儿你再去看看那两个刚做过手术的，没什么情况的话你就去值班室休息好了。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回去了。”

  卢梁想了想，问道：“杨主任，呼吸机需要现在送回去吗？”杨勇军点点头：“哦，我还忘了这事儿了。这样吧，不是还有个实习护士吗？让她跟你一起推过去吧。小张和小宋估计脱不开身。”

  卢梁应道：“好的。那杨主任您早点儿回家休息吧，晚上还赶过来……”

  杨勇军打断他：“这是我的职责，没办法，这么多病人在这里，操心啊！不过倒是你啊小卢，以前的东西都还没忘呢？好好，多学多干，早早把手艺练出来，啊！”

  卢梁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才合适。不过杨勇军也没打算听他说，自己说完就转身离开了。